白止戈消瘦的身影一顿,背对着宋洺一言不发,杏色的眼底一片失落,他认命一般缓缓合上了眼,等着下音。
狐千裘眸子微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语气故作严厉。
“飞仙门堂堂首席弟子,做下的事敢做不敢当?”
他缓缓走向白止戈,“你先是一言不合杀我在先,后是强制结下道侣契约,结的还是无解之约,小爷我活了千年,还是头一次做事有人敢不顾我的意愿,你当你走的《霸道王爷爱上我》的话本?嗯?”
“……”
白止戈面色更惨白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知晓,世上还会有人对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暗自苦笑,他也算自作自受,过不了多久他便不是飞仙门的首席弟子了。
良久他微微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阳光照在他的侧颜上,阴影下勾勒出少年坚毅俊美的侧颜,语气也带着一丝冰冷决绝。
“初次一战是我鲁莽,有朝一日我必还此命,鬼冥司镇时因我保护不周,害你险些丧命,性命攸关时谢你救命之恩,你沦落至此皆因我而起,但你放心,欠你的我一样不落统统还你。”
他没有勇气转身面对狐千裘,现在看到他心中只会生出更多愧疚之感。
这世界上最缺德的事——莫过于断了别人的飞升成仙的路,像大狐妖附魂的身子,在修仙门看来,根本就是废根,以他现在的情况能求得长生便是万幸之事。
正要抬步向前走去,却被一步上前的狐千裘从身后禁锢在了怀中,狐千裘双臂圈着他,贴近嗅了嗅他脖间淡淡的草药味,竟有点五香调料的味道,还蛮好闻的。
狐千裘盯着他微红的耳朵,在耳旁呢喃,“那你可要想好怎么补偿我这一生了,听闻渡海梵天那里是妖魔老巢,修为高深的大妖也多,我想要它们的妖丹拿来补一补,不知你可否为我取来?”
白止戈眉头微皱。
他现在是转世的大狐妖,而不是师傅从山下带回来人畜无害的师弟。
他既不喜欢自己又何故做这亲昵之举,撩|拨自己的感情,脑中分外清醒,将扣在自己身上的手缓缓掰开。
白止戈义正辞严道:“你既为人,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堕入魔道,成为妖人。”
狐千裘不死心又扒上了白止戈的后背,认真盯着这个陷入纠结的少年侧颜。
“很是可惜我并无仙缘,这具身子马上到了弱冠之年,我为自己算了一卦,至多还有二十年……”
白止戈心头一紧,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因自己只有二十春秋,此局又该如何解?难道真的要看他沦为妖人?
二人僵持不下时,炎附座下的弟子穿过郁郁葱葱的绿藤长廊,踏风而来,见前面相拥的二人,更是羞愧着头都不敢抬,远远轻咳了一声,白止戈立刻抽身站直了身子。
“青轩见过大师兄,正好宋师弟也在,省得青轩来回寻人了,听掌门之令,传白止戈和宋洺速速去议事大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止戈深邃的目光穿过绿藤长廊望向远处立于云雾缭绕的议事大殿,终究还是来了,未料到来的竟这般快。
“嗯,我知道了,青轩先回去复命罢,我一会儿就过去。”
青轩看宋洺的眼睛都快要长在大师兄的身上了,暗道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就是嫁的好,轻声提醒道:“掌门发了很大的火,今早起来这嘴上的泡又起了两个,宋师弟你说话可要仔细些……”
宋洺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客气作揖,“多谢青师兄提醒。”
“什么青,我也姓宋。”青轩听着耳朵旁如老僧念经的嘀咕,掌门在催促自己回去了,便匆匆离去。
二人回到木屋时,鹤华带着师弟师妹们还收拾着园子,园子内枝繁叶茂的繁花从门口摆到木屋窗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身愉悦的花香,新搭的亭台下茶具摆放的整整齐齐。
昨日大师兄特意叮嘱,让他们这两日抽空帮忙收拾下,以后他便搬来,与宋洺落榻在此。
“鹤华别收拾了,让他们都撤了,将搬来的东西再悉数搬回去。”
鹤华微微颔首,对大师兄欲言又止,但对宋师弟还是敢说教一番的。
“大师兄可要换衣,华服我已收起放在柜子里了。”
白止戈淡淡应了一身向屋内走去,鹤华将宋洺叫住,“你怎这般不会说话?师兄他怎瞧着没有半点欢喜?”
狐千裘讪讪抬头摸了摸鼻尖,此事说来一言难尽,“此事我回头再与你细说,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哎?宋师弟……”
他抬脚也进了屋中,鹤华怎也这般难缠。
狐千裘进屋时,白止戈已将内袍褪下,露出光洁肌肉紧实的后背,他本想转身离去,但看到白止戈后背上纵横交错已结了痂的伤,鬼使神差的走上前,修长指尖从伤痕一旁光洁的肌肤上划过。
像蚊虫爬过痒痒的,白止戈扭过头见这登徒子无声放肆,一把将内袍撩起,涨红着脸羞愧怒骂,“放肆!”
狐千裘勾起嘴角起了狐狸坏心思,一把扼住白止戈的手腕将人拽到了怀中,手死死紧扣在他的腰间,借着力将人压到在床榻上,惊起随风入窗的花瓣,四目相对,白止戈更是羞愧。
“放肆?小爷我还有更放肆的,你要不要试试?”
“你敢!”
白止戈挣开手腕上的牵制,在狐千裘的身后施展了昏睡术,狐千裘凡人之躯撑不住此法术,所有的重量便压在了白止戈的身上。
“臭狐狸……”
白止戈将人安置在了床榻上,让门外的鹤华好生照看宋洺,便立刻换好了华服赶往议事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柱子上金龙龙张牙舞爪向上盘旋而去,龙头皆望向大殿门口处,飞仙门的长老还有几位法术高强的弟子都已站在大殿中,应算是飞仙门议事最齐的一次了。
白止戈腰间别着玄雷剑,左手扶着剑柄缓缓入了大殿中,华服上复杂精美的银白闪电花纹从衣领一直蜿蜒到衣摆下,广袖被风吹得随风翻涌,他似从清风中来。
大殿中静的出奇,有的人神色忧郁望向白止戈,有的人惊讶于他这一身华服。
他眼帘微垂,朝着正前方微微颔首一礼,声音在殿中回荡,“弟子白止戈见过师傅,见过三位师叔。”
炎附看着他身上的衣裳不忍心合上了眼睛,痛心疾首道:“大胆止戈!你结道侣之事为何不与为师讲,匆匆忙忙便与一个七阶弟子定了魂契,你可知以后势必会影响你的锦绣前途,你离飞升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