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决飞梁来到了季含真的房间。
“这个是贴在腺体上的，这个是难受时候用的……”
季含真像个向导，带着决飞梁走动，不时介绍为数不多的几样行李。
“你就带了两身衣服来？”
决飞梁的目光停留在空荡荡的衣柜上。
一套衣服穿着，一套衣服晒着，那就只有两套。
季含真点点头。
“你过几天打算怎么办？”决飞梁问完就意识到季含真不知道过几天会降温这事，改口问，“天冷了穿什么？”
季含真认真想了好久，才答道：“飞梁哥哥家里很暖。”
“可是过几天会变冷。”
“爸爸说这边很热。”
决飞梁在偏南一点的城市，和季含真家里比，确实算是热的。
但再热，冬天时候肯定也不是一件衣服能撑得过的。
幸好他多了个心眼，看了看季含真带来的衣服。但是如果不是他疏忽了那么多，兴许等季含真冷坏了，他也未必能发现这些事。
决飞梁暗叹了一口气，从衣架上收回目光，看见枕头下压着一角东西，“这是什么？”
决飞梁边问边走到床边，在拎起来的时候，季含真才答：“这是飞梁哥哥。”
“我？”决飞梁好奇的看过去，登时脸色一沉，将照片反面按在床上，“你怎么有这张照片？”
“阿姨给我的，她说这是飞梁哥哥。”
决飞梁脸更黑了。
这是他16岁那年高考拍的，人生中最丑的一张照片。
季含真看见自己宝贵的照片被决飞梁揉成一团，轻啊了声，伸手想要夺过来，决飞梁手一扬，避开了季含真。
“飞梁哥哥。”季含真正色道，“这是我的照片。”
决飞梁看季含真还想着拿回照片，一把将它举高，这样哪怕季含真跳起来也够不到。
“不行。”决飞梁的回应也很坚决，“我给你别的，但这张不能留。”
说完就拿出手机一张一张照片翻给季含真看。
第一个打开的就是季含真那张照片，决飞梁紧张了下，发现季含真压根没注意，连忙划过去，给季含真看起其它照片来。
“可是那张是我的。”看过几十张照片后，季含真还是不肯松口。
“不可以。”决飞梁见这事谈不拢了，手机一收，直接将照片撕开。
“不要！”季含真撕着喉咙喊出声音，往决飞梁那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照片已经变成一地碎片。
决飞梁冷漠地后退一步，俯视季含真将碎片拢成一团，似乎看见有水珠滴在照片上，但是决飞梁开口依然是冷的：“我到时候给你张别的。”
“我不要……我不要……”季含真哭着将碎片一张张收进怀里，都收齐后，也没有起身，就着蜷缩的姿势，低低啜泣着。
决飞梁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见季含真颤抖的后脊梁，又纤细，又脆弱，好像一下就能折断。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惹季含真难受了，但还是嘴硬：“不就是张照片吗，要多少有多少。”
“不一样。”季含真哭得一颤一颤。
决飞梁犹豫了许久，也跟着蹲下来，伸手想安抚一下，季含真却从他手掌一下子溜走，跑到了几米之外的地方。
扑了个空，决飞梁过了会才能
将目光重新挪回季含真身上，季含真依然是低着头。看不见脸，却能看见一地的水。
心头蓦然一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场景，居然选择了逃避。
决飞梁在二楼坐了许久，直到喝完第五杯水，楼上好像有了动静，急忙停下喝水的动作，眼神闪躲着往楼上看去，却没见着接下来的动作。
悬起来的心又空落落的掉了下来。
将水一咕噜喝光，决飞梁跑进自己房间和书房，都翻找一遍，将所有自己的照片全拿到季含真面前。
季含真正在地上拼凑那张照片，看见决飞梁来到，又收回了怀里，后退几步拉开和决飞梁的距离，警惕得望着他。
决飞梁将照片摊在桌子上，叫季含真过来，季含真没动。他想过去拉季含真过来，但他前进一步，季含真就后退，他只好放大点声音：“不要那张，这些照片都给你。”
季含真微微抬头，决飞梁以为这招管用，不料接下来季含真就哽咽着开口：“我惹飞梁哥哥生气了……”
决飞梁一哽，他在季含真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吗。
只是稍微大声了一点。
并且，就算生气，也该是季含真生气，而不是他。
决飞梁又试探着往季含真那边走近，季含真后退，决飞梁喊了声别动，就见季含真果真停在原地。
等他一直走到季含真身边，季含真也不动，就是将怀里的照片抱的更紧。
“给你这张好不好。”决飞梁将仅有的一张高中时候的照片递给季含真。
季含真摇摇头。
“那其它的呢，你选，全拿也可以。”
这下子季含真出奇的听话，跟着决飞梁来到照片旁，一张张看过后，继续摇头：“我不要，我只要这个。”
“你看这个，也是黑头发，穿校服。”
决飞梁挑其中一张出来，后来又多找了几张，得到的都是摇头。
“那张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决飞梁狠狠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季含真咬着嘴，害怕又认真得开口：“好看。”
说完就后退了好几步。
“那也没了！”书呆子一样只知道学习的时代，决飞梁不是很想回忆。
吼了一声看季含真没有回应，决飞梁再一次离开房间。
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最后重重叹了口气，一双手搭在季含真头上揉了揉：“明天再补那张照片给你。”
季含真仔细思考这决飞梁话里的意思，这才抬眼对上他，眸底呈着光芒：“好，谢谢飞梁哥哥。”
虽然不似以前高兴起来就手舞足蹈，但看见季含真脸上终于浮出笑容，决飞梁紧绷了一晚上的心也随之落地。
终于安抚好季含真，决飞梁回到房间后，很是烦躁得问父母要了张高考时候的照片。
这张五官扭曲的照片，在他高考之后，就彻底消失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要打印出来。
算了，既然季含真喜欢，那就给他吧。
决飞梁眉头抽搐着将照片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