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显示，三年前，张依婷的父亲便去世了，如今，张依婷家只有她和母亲。
张家住在四环外一个老旧的小区，这里已经很靠近郊区了，发展滞后，是本地人口中的“贫民窟”。
蒋依依敲了敲门，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从外表看，她应该就是张依婷的妈妈了。户籍上，她的年龄是52岁，可现实中，她瘦削苍老，头发花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十岁不止。
警察的到来让这个老妇人有些吃惊。
“阿姨，我们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张依婷。所以，我才上门，询问一下你女儿的事儿。”蒋依依说。
“什么？婷婷，她做什么事了？她是不是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了？”张妈妈大惊失色，“这个傻孩子，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该这样啊！”
蒋依依一怔：“为了钱？”
“警察同志，难道婷婷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她现在在哪儿？这孩子已经快一个月没跟我联系了……”张妈妈忧心忡忡，“她到底怎么了？”
“阿姨，张依婷她……”蒋依依欲言又止，“她的确出事了。”
“她怎么了？”
“她，她死了——”蒋依依说。
“什么？”张妈妈尖叫一声，整个人愣在原地，而后，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怎么死了？是意外，还是……”
“我们怀疑，她是被谋杀的。”蒋依依说，“所以，我们才找到你，想获得她生前的一些信息，尽快破案。”
“婷婷，我的婷婷啊……”张妈妈痛哭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跟我赌气，故意不联系我，是我，是我害了你啊！你肯定是为了钱，才遭遇了不幸，我的女儿啊……”
蒋依依让张妈妈自己哭了一会儿，张妈妈和张依婷母女俩相依为命，现在，女儿死了，张妈妈肯定很难过，需要宣泄。
张妈妈哭了好久，才渐渐平息。蒋依依也劝慰她，告诉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揪出凶手来，为张依婷讨回公道。
“几个月前，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查，竟然是中重度肝硬化，医生说，这种情况，只能换肝。婷婷给我做过配型，却没配上。上个月，医生找到了和我匹配的肝源，可是需要好几十万的手术费。几年前，我老伴儿也是得病去世的，当时为了给他治疗，几乎掏空了家里，还卖了房子。现在的房子，还是我们母女俩租的，现在家里也拿不出手术费了。可是，我不想死啊，我才52岁——”张妈妈说，“我让婷婷想想办法啊，看能不能找朋友们借一点儿钱。可她很为难，我知道，她的工资也不高，一个月也就五千多块钱。”
“她是做什么工作的？”蒋依依追问道。
“她在一个女作家的工作室工作。”张妈妈说，“叫，叫什么工作室来着，我听过几次，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那个女作家，是不是叫纤雪？”蒋依依有些兴奋了。
“对，就是这个名字。”张妈妈说，“毕业后，婷婷在一家小公司做了几年文员，两年多以前，她就进了那个工作室。”
“阿姨，你确定你女儿是在纤雪的工作室上班吗？”
“确定，婷婷跟我说过，她的老板是位女作家，每个月有5000块钱的工资；每年过年的时候，女作家都会给她发个大红包，有两三万呢。”
5千多的工资，加3万的年终奖，这一年，差不多是9万块，在打工仔中，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如果只是这点收入，两年下来，就算不吃不喝，也才18万，远远够不上几十万的手术费。
“阿姨，您让依婷出钱，她没钱，所以跟你赌气吗？”蒋依依又问。
“不是的，婷婷是个好孩子，她也找朋友们借钱了，可是，只借到了几万，她自己也没办法了。”张妈妈说，“她因为这事，一直闷闷不乐。我呢，生了病，情绪也不好，一次，我们俩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她早饭都没吃，就去上班了。中午的时候，她忽然发来消息，说让我别担心，她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入账了。我觉得她肯定是哄我开心的，就回复了一句‘别骗我了，哪来的钱？’她没再回我，我以为，她是恼了。她是个孝顺孩子，可我却一再让她难过。后来，她失联了，我以为她跟我赌气，所以一直没报警……”
张妈妈说这，又哭了起来：“原来她已经……我应该早点报警的，我应该早点察觉到不对的。”
“她最后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蒋依依问。
张妈妈拿出了手机，看了眼：“是上个月14号。”
上个月14号，不正是纤雪自杀那日吗？第二天，警方接到报案，赶到她家，只看到了一具被食人鱼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原本警方以为这个骨架就是纤雪，可后来才查到，死者是张依婷！
14日后，张依婷已经死了，自然无法再联络自己的母亲。
临死前，她给自己的母亲发消息，说自己将拿到一大笔钱，难道，她的死跟钱有关？
也许，是陈哲和纤雪联合起来，杀了她，这两口子这么做，是为了制造噱头，让自己的阴间小说爆火！
一时之间，蒋依依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
“阿姨，我能看看您女儿平时和你的聊天记录吗？”蒋依依说，“也许我可以从中获得一些线索。”
“嗯。”张妈妈把手机递给蒋依依。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聊天框，正是张妈妈和张依婷平时的聊天记录。
母女俩住在一起，聊天的内容不多。大部分记录，都是张依婷跟母亲说自己要在工作室住一晚，加班。张妈妈回复一个“好的”。
是的，隔三岔五的，张依婷总要在纤雪的工作室住一晚，说是加班。
而母女俩最后一次联络，停留在了上个月14号，也就是纤雪吞安眠药自杀那晚的中午。
张依婷罕见地发了一条语音，而张妈妈则发了文字信息过去：别骗我了，哪来的钱？
之后，张依婷那边就再也没了动静。
“你们俩聊天一般都用文字吧？”蒋依依问。
“嗯，基本上吧。”张妈妈说，“我的老伴生前是个语文老师，所以，我们全家人都更喜欢用文字进行交流。现在他不在了，我和女儿也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蒋依依点开了那条语音，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您别担心，我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入账了，到时候你就能动手术了。”
“这个声音——”蒋依依一愣，再次点击了这条语音信息。
“妈妈，您别担心，我马上就要有一大笔钱入账了，到时候你就能动手术了。”
脆生生的、甜美的声音，让蒋依依有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不对，这个声音不是纤雪的声音吗？对，就是纤雪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条语言信息语速很快，张依婷似乎很急，也许，她是太兴奋了，急着想跟母亲分享这个好消息，所以随手发来了语音，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发文字消息。
“这是张依婷的声音吗？”蒋依依问。
“是啊，是我女儿的声音。”张妈妈说，“她的声音很甜的。”
蒋依依的心狂跳起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团乱麻的案子中找到了突破口，她压抑着自己的兴奋，继续问道：“阿姨，那你知道，张依婷在纤雪手底下，具体是干什么的吗？”
“好像是助理吧。”张妈妈说，“听她说好像是帮助做视频，这些东西我也不懂，她也没说的太多。婷婷这孩子工作忙，我们平时交流也不算特别多。”
张妈妈说着，又泪眼婆娑了：“婷婷是不是为了赚钱，替我治病，所以才出事的？”
“张阿姨，您别多想。”蒋依依安慰道，“我们一定会尽快把案子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待。”
“对了，婷婷的尸骨在哪儿……”张妈妈边抽泣边说。
“在我们警局。”蒋依依说，“可是，案件尚未侦破前，张依婷怕是还不能入土为安。”
张妈妈只知道女儿被谋害了，却不清楚张依婷几乎是死无全尸——死后，血肉喂了食人鱼，指骨还被砍断，做成了所谓的沟通阴阳两界的手环……
蒋依依怕张妈妈知道后受不了，也不敢说得太详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