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蒋依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尽管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帮妻子完成创作阴间小说的愿望，但他的表现也太冷静了吧。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知道服安眠药自杀，之后再投喂食人鱼，人是绝对不可能活过来了。如果他真的爱着老婆，会协助老婆完成这种荒唐的事？
突然，蒋依依的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她把范晨拉到一边：“范晨。”
范晨愣了一下，之前蒋依依一直都叫他小晨，很少这么一本正经过。
“依依姐，怎么了？”范晨也莫名紧张起来，他在心里说，宋大哥，你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呢，快点好起来回来吧。
蒋依依低声对范晨说：“这件事怎么看都很诡异，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去阴间，还能用什么手环创作小说？这个陈哲很可疑，我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确定死者身份。”
“依依姐，你是怀疑食人鱼缸里的死者根本不是纤雪？”范晨一惊，“这怎么可能，我们刚才可是都看了直播画面呢，服安眠药的人正是纤雪啊。”
“可我们在视频里只是看到纤雪躺在床上不动啊，”蒋依依提醒，“并没有看到她被陈哲丢进鱼缸里啊！”
“对啊。”范晨茅塞顿开，他问陈哲，“陈先生，纤雪的梳子、牙刷等物在哪儿？”
“你们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陈哲有点惊讶，又有点疑惑。ъiqugetv
“我们要提取纤雪的DNA，跟尸骨进行对比。”范晨看陈哲依然是一脸蒙，解释了一番，“梳子上有头发，牙刷上有人的口腔细胞，都能从中提取出DNA，和骸骨做比对。”
“为什么？”陈哲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怒极反笑，“你们这是不相信死去的人是纤雪？开什么玩笑。”
“陈先生，请配合警方办案。”蒋依依提高了声调。
陈哲苦笑：“好吧，雪儿的牙刷和梳子卫生间那边都有，你们请便吧。”
范晨拿到了纤雪生前用的梳子和牙刷，提取到了几根头发和口腔表皮细胞。而这具骸骨，自然也要带回去。
而当范晨要收集那几段被砍下的指骨时，陈哲说什么也不愿意。
“这是纤雪的指骨，她的遗愿就是把骸骨做成手环！”陈哲说激动地说，“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权这么做！”
“这是证物，我们必须带走。”范晨说。
“别逼我，我只是在完成妻子的遗愿。不是说，配偶有权处理遗体吗？那些把配偶或者亲人尸体捐出去的，大有人在，我凭什么不可以拿几节指骨？”陈哲抓着那几根指骨不松，“而且，你们不是要提取DNA吗，池子里有那么多骸骨，为什么非要盯着这几根小小的指骨不放！”
范晨也没再坚持，索性由他去了。确实，正如陈哲所言，带不带走这几根指骨对检验DNA来说，无关紧要。
而蒋依依和孟楠则去了视频中，纤雪吞下大量安眠药后，沉睡，直至死亡的那个卧室。
卧室在3楼，隔壁是小客厅。一打开卧室门，一股烟熏火燎中夹杂着浓浓蜡味儿的气味就钻了出来。
“咳咳咳——”蒋依依忍不住捂着鼻子，咳嗽起来。
等了一会儿，等外面的空气流入了卧室里，蒋依依和孟楠才走进去。
通了一会儿气，可卧室里的空气仍然让人无法呼吸。地上全是蜡，还有未燃烧干净的蜡烛线。床尾正对着被窗帘完全遮盖的窗户，窗户边还架着一个三脚架，应该是拍摄视频时，放手机的地方。
“108根蜡烛。”陈哲用一种莫名的语调说，“我点燃了108根蜡烛，现在，我最爱的雪儿大概已经到了阴间了。我只要把指骨手环做出来，戴在谁身上，她就能借用别人的身体，创作出她心心念的阴间小说来。”
蒋依依看了眼陈哲：“陈先生，你的精神状况还好吧？确定没问题？”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是神经病？”陈哲气坏了，“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神经病吗？”
陈哲看起来有点忧郁，缺乏阳刚之气，但或许喜欢文学的女生都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吧。但他的眼神倒是坚定，看起来的确不像神志不清的人。
“正常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去死吗？”蒋依依嗤之以鼻。
“你瞎说什么？纤雪没死，她只是去了阴间！”陈哲大声反驳着，“这是她的心愿，我只是帮她完成心愿。她没离开我，只是换了种方式陪在我身边。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我们两夫妻的事儿，也轮不着你们来说三道四。”
“你——”蒋依依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陈先生。”孟楠说，“按照规定，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嗯。”陈哲点点头。
————
陈哲在警局做了笔录，他的思维逻辑一直很清晰，谈吐自然，怎么看也不像精神有问题的人。
可是，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自杀身亡，还把她的尸体丢进了鱼缸喂鱼。纤雪的尸体被食人鱼啃得只剩下了一个骨架后，他还把尸骨的指骨砍下来……
这一切简直骇人听闻。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已经构成了犯罪……”孟楠说。
“什么罪？”陈哲坦然地看着孟楠。
孟楠顿了一下，没想到陈哲竟然一点也没有惊慌，他想了一下才说道：“侮辱尸体罪。”
“哼，你们少吓唬我！”陈哲冷笑，他马上说，“如果我是随意对他人的尸体这样做，肯定不行。可是，这是我妻子交代我做的，我只是完成她的要求。这一切都有视频为证的，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拿给你们。对了，不用拿给你们，雪儿的微博上就有。雪儿她总有权力决定如何对待自己的尸体吧，我只是在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帮她完成自己的决定而已。再说，我不这么做的话，她怎么回来？我要是不照做，她才会怪我呢！”
陈哲这番话几乎脱口而出，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让孟楠有点难以招架，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你……算了，我跟你沟通不了。”
陈哲又是冷冷一笑，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孟楠也拿陈哲没有办法，有视频为证，陈哲确实谈不上侮辱尸体，他只是在完成妻子的遗愿，而一个人死后，她的配偶当然有权力处置她的身后事。
最后，警方只能放陈哲离开。
————
这天，范晨加班到了很晚，他成功地从鱼缸中找到的尸骨中提取出了DNA，并跟在纤雪用过的牙刷、梳子上提取到了DNA进行比对，确定尸骨正是纤雪。
结果一出来，范晨就给蒋依依打了电话：“依依姐，尸骨是纤雪的。”
蒋依依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尸骨是纤雪的？自己之前的怀疑出错了！陈哲真的协助老婆完成了自杀并被食人鱼碎尸的全过程？！看他的眼神，他的精神完全正常，而且谈到纤雪时，眼神中也充满了爱意，这样的人怎么能下得了手？
“依依姐，你在听吗？”范晨问。
“我知道了，小晨，你早点休息吧。”蒋依依淡淡地说，挂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