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问题，我想知道，省医院住院部12楼也有监控吧？你们没有查当天早晨的监控吗？一直没听你们说住院部里的监控，这可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啊。”杨辉说。
“有，护士们说那个监控已经坏了好久了，他们早就报修过，不知为何院后勤部一直没有去修。”孟楠有点沮丧地说。
“12楼当天早晨的值班护士、病人家属、陪护，你们都问过了，没有收获是吧？”杨队问。
“是啊，毕竟太早了，病人和陪护大部分都在睡觉，那天最里面的27床病人闹腾了一个晚上，值班护士就顾他了，一趟趟地往那边跑，没人注意16号。”孟楠说。
“那这种情况能立案吗？”孟楠问。
“能是能，但如果我们找不到更直接的证据，就是立了案也很难结案。孟楠，依依，如果你们坚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就去继续充实你们的证据链，我知道这有难度，但也没办法。”杨队说。
“还有一个办法。”宋睿慢吞吞地说：“询问嫌疑人。虽然站在法律的角度，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不够充分，但用来攻击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也足够了，只是……尸体已经火化，没办法解剖，拿到第一手证据，这是我们的短板，估计也是嫌疑人的定心丸，不过，这应该是起偶发性冲动犯罪，我相信这个嫌疑人不会多老练。”
“如果没别的办法，可以一试，不过要小心，他这么大年纪了，又有心脏病高血压的，真要提审的话，必须要有个医生在场！”杨队说：“孟楠、依依，那就再给你们几天时间，先去补充证据！一周后我们决定是否提审。”
“是！”几个人同时起立。
————
蒋依依再次见到老太太的小女儿谢诗雨时，已经是在警局了，当见到身穿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的蒋依依时，这个女人倒是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只是冲蒋依依竖起大拇指，说：“真狠！”
“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早晨，你父亲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家？”蒋依依没理会谢诗雨话里的嘲讽，直接发问，“这次是警方的正式讯问，请你如实回答。”
“我真的没有听到。”谢诗雨很平静地回答。
“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警局吗？”蒋依依说。
“当然知道，但我还是那句话：没听到。”谢诗雨说。
————
至今为止，这个案子几乎再无进展，就在孟楠准备试试宋睿所说的办法，去提审嫌疑人时，突然接到医院张克杰的电话：嫌疑人，那个老爷子死了。
江海综合医院内部电脑系统有个设定，谁的病人在本院死亡，系统都会跳出一个提示，今天张克杰一打开电脑就看到了这个系统提示，老爷子是今天早晨被家属叫了120车送来的，急诊医生说病人是急性大面积心肌梗死，在120医生赶到病人家时，病人已经快不行了，虽然到医院后也进行了抢救，但最终还是抢救无效，死了。
孟楠放下张克杰的电话，呆坐在椅子上，一瞬间，觉得大脑有些缺氧。
旁边的蒋依依看他有点不对劲，推了推他，“师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个老爷子，今天早晨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是自然死亡吗？”蒋依依非常敏感。
“大概率是，他本来就有心脏病，再加上这阵子他老伴的事儿……我先去趟医院啊！”孟楠抓起车钥匙，就跑了出去。
————
据120接诊的医生说，他们是早晨6点10分接到病人家属的电话，6点40分就赶到病人家，那时其实病人就已经快不行了，心跳、脉搏、血压、血氧浓度都很低了。据家属说，这是个85岁的老人，有多年的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史。120车赶到前，家属给病人服用过速效救心丸。应家属的要求，120车送老人到医院急诊后，就对其实施了电击、胸压的整个心脏复苏抢救措施，但很可惜，最终还是抢救无效，死了。
因为这家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又有院长这层关系，所以张克杰特地过去看了看老人的尸体。他证实了急诊医生的说法，还补充了一点，最后急救时胸压造成死者的肋骨断裂2根。
和老太太一样，老爷子的尸体，没有在医院太平房停，而是被家属们直接送到了市殡仪馆。
吸取了老太太的经验，宋睿直接发通知到殡仪馆，没有江海市警局的书面通知，尸体绝对不可以火化。
————
蒋依依再次见到谢诗雨时，是在她家里，准确地说，是在她父母家。
这是一个坐落在江海市新区的豪华小区，蒋依依也是第一次来。谢家的这套房子位于顶层，面积几乎达到了200平米，站在她家宽敞的客厅，能看到护城河全景。
进门处，设了一个小型灵堂，家里出来进去的人不少，应该都是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身着便服的蒋依依先礼貌地上了一炷香，他心里很感慨，没想到和这个老人仅照两面，却是阴阳两界。
蒋依依有点诧异，谢诗雨见到自己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本来自己在路上还准备了一套说辞，看来可以省了。
谢诗雨比前几次肉眼可见地憔悴狼狈了很多，两个黑眼圈很明显，看样子没有化妆，甚至可能就没有洗脸，面部也完全不是之前粉底打出来的亮白，而是透出青灰，蒋依依知道，这是长期大量使用粉底的结果——好多有美白作用的粉底都含铅，要不说很多女人不化妆根本就不敢出门，这和之前见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张脸好吧。
谢诗雨把蒋依依让进了一个南边没有人的房间，还是姿态优雅地点着了一支烟，然后，习惯性地往蒋依依这边推了推。
蒋依依摇了摇手，说：“请节哀，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的，但……”
“不用客气，有话就请问吧！”她挥了挥手，打断了蒋依依的话。
“请问，昨晚家里几个人住？”蒋依依问。
“三个人，还有个保姆张阿姨。”谢诗雨说。
“是谁发现你父亲发病的？”
“我。”
“几点？”
“大概5点半多吧，反正天还没亮，我还睡着呢，被他房间很大的声音惊醒了，我跳起来，冲到他的房间，打开灯，看到他床头柜上放的杯子被打翻在地，摔碎了，他歪着头，张着嘴，脸色铁青，一只胳膊伸在床头柜上。”说到这里，谢诗雨紧张地拍拍胸脯，“我吓死了，想他可能是犯心脏病了，便喊保姆张阿姨，从床头柜里拿出他的速效救心丸，给他放舌头下几颗，张阿姨跑进来，我让她赶紧打120……”
“然后你们又做了些什么？”蒋依依问。
“张阿姨看了看说，说药好像没管啥用，她去倒了半杯水，我俩又给我爸喂进去了几颗药，然有，他还是没有缓过来。然后，我试了试他的鼻息，他都不喘气了好像，我不知道该咋办，急哭了，我想起电视里演的，就给他按压胸口，也不知道动作和位置对不对，但总好过啥也不干就那么干等着，然后120医生就来了。”
“医生说其实那时候你父亲已经快没有生命迹象了。”
“是吧，在120车上，我看医生就给他打强心针了。”
“昨天晚上睡觉前他的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吗？”蒋依依问。
“从我妈得病后，哪天他情绪好过啊，”谢诗雨苦笑，“每天不要哭几通啊，特别是我妈走后。昨天是我妈的三七，他又闹腾着要去墓地。之前我们怕他受不了，一直就没敢让他去，昨天一天里他哭了好几场了。”
“你父亲的房间是哪个？”蒋依依侧过头问。
“喏。”谢诗雨指了指和她房间斜对面的北面那一间。
看得出来这应该是间书房，南墙是书桌，靠西墙一排书柜，靠东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和床头柜。书柜和书桌上都有摆着家庭照片和老夫妻的合照。
“这个是主卧。”谢诗雨走出来的时候，她指了指她房间的隔壁说。
蒋依依想起谢诗雨之前说的，老太太走后，老爷子不敢在主卧睡觉的话，便仔细看了看，房间里并排放了两张单人床，墙上挂着老夫妻的金婚合照。
“你和你母亲长得好像啊！”蒋依依看着照片说。
“所有人都这么说。”谢诗雨漠然地耸了耸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