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走后，孟楠问：“站在你的角度，你觉得这老太太的死有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最开始，我怀疑会不会是安眠类的药过量了，为了让癌症病人晚上休息好些，医生会给他们用一点安眠药，所有的病，都是晚上比白天更难受。但我看了小于医生的医嘱里并没有安眠药，因为这16号老太太进来不久就进入浅昏迷状态了，尤其是到了后期，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哪还需要用什么安眠药啊！我又怀疑会不会是看护搞的鬼，现在有些看护坏得很，为了让病人晚上不闹腾，自己多睡一会儿，会偷偷给病人喂个半片安眠药，当然，他们也不敢喂太多，怕弄死病人……”m.biqmgètn
“会吗？老太太家请了个坏看护？“孟楠说。
“我护士长问过她，这老太太从进来几乎就没咋闹腾过，晚上挂水的时候都很少，后期老太太下尿管后，看护只需要几小时给倒一下尿袋，清晨给喂一次药就行，可以说护理老太太很省心，也没听这个看护抱怨过晚上睡不了，她说从来没给老太太吃过任何医嘱之外的药，更不用说安眠药了，她知道这会死人的，她可没那么大胆子。你知道，站在看护的角度，挣得钱这么多，他们应该恨不得手里的病人能活100年，那样不就有了个一辈子稳定的高薪工作吗？所以，我觉得她没理由这样做。而且，我看16号临终前的症状表现，也不太像用过这类药！”张克杰皱着眉头说。
“那就是说，不会是安眠药的事儿了？”
“也不能这么肯定，要看药物排除的检测结果。”
“现在我们也只是大致排除了看护作案的可能性和动机对吧？”孟楠道。
“嗯，是这样。”
“那好，你把老太太的血样给我吧，请我们警局的法医检测一下。”孟楠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竟然出现了宋睿全神贯注工作，而蒋依依在一旁花痴般看着的画面，让他微微觉得有些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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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楠把老太太生前的血样带回警局，交给宋睿，并说明了他和张克杰医生的交流内容，宋睿马上对血样进行了分析检测。
很快，药检检测结果出来了。因为血样太少，只能做排除检测，排除的检测显示，血液里并没有安眠药成分，这一点也跟张克杰的分析相符。还有，血药浓度确实偏高，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老太太被注射了另外一种药剂，那是一种三环类抗抑郁药。
看到这个结果，孟楠有点意外，他问宋睿：“抗抑郁的药？能使人突然致死吗？”
宋睿说：“单独服用它，就算稍微超量，也不至于快速致死，但是如果一次性大剂量把这种药和抗心律不齐的药同时服用，就会导致死亡！对了，这位老太太得的是什么病？”
孟楠拿出手机，调出了之前在张克杰主任拍的病例，说道：“是脑胶质瘤，晚期。”
“那就对了，这种病人就算是之前没有心脏病，但到了晚期，心肺功能都会衰竭的，也就是说，按常规，病人会服用一些抗心脏衰竭的药。”
“会不会只是巧合呢？”孟楠说，“病人刚好有抑郁症，所以就同时吃了两种药，这才酿成悲剧。”
“病人有抑郁症？”宋睿冷笑，“脑胶质瘤会压迫脑神经，到晚期病人差不多应该是完全傻掉了，恐怕跟植物人都差不了多少，还怎么抑郁呢？”
孟楠不说话了，他的脸色严肃起来——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老太太的死绝不是自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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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楠带着宋睿的检测报告重返江海综合医院，直奔张克杰主任的办公室。
张克杰接过检测报告，他的脸色马上凝重起来。
孟楠问：“张主任，这个老太太之前有服用三环类抗抑郁药吗？”
张克杰摇摇头，给出了与宋睿几乎相同的回答：“没有，她最后都傻了，抑什么郁啊。”
“那这些药是从哪来的？”孟楠疑惑。
“是我们医院开的……”
“什么？”孟楠惊叫。
“不过，不是给老太太开的，是给她老伴开的。”
孟楠闷闷地看着张克杰，真是的，这个张主任，也跟宋睿一样喜欢卖关子，他问道：“为什么要给她老伴开抗抑郁药？”
“之前，老太太的女儿她家女儿来咨询过我，说自从她妈妈得病后，她爸爸精神上就一直很崩溃，已经有轻度抑郁症倾向了，老说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的话，家里人都有点害怕，老爷子近期的睡眠也不好。他有常年的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史。我当时建议让老爷子去看看我们医院的心理科，如果他真有抑郁症的倾向，是应该服用一些这方面的药来干预的。后来我问过他女儿，她说老爷子已经开始服药了，他女儿还说看来有些效果，最起码是他的睡眠质量改善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老爷子是通过正常的途径拿到了抗抑郁药，他说：“我们局的法医说，说如果过量服用三环类抗抑郁药，同时再服用抗心律不齐的药，就会致死。”
“你们的法医可真牛！”张克杰赞许地说，“不仅懂解剖，还懂医理。他说的没错，过量服用三环类抗抑郁药，同时再服用抗心律不齐的药，确实会致死。16号老太太本来就有心脏病史，她3年前就在我这里住过一次院，住了一周多。我记得当时就是因为心脏病，她的心律过快，当时让她背了2天的24小时心脏监控仪，这次她住进来时，已经到了脑部胶质瘤晚期了，心肺功能都已经接近衰竭了。所以，我们有给她服用抗心律不齐的药，让她能舒服点儿。”
孟楠想到宋睿说过，脑部胶质瘤晚期简直就是植物人，他问道：“那老太太死前已经不能自行服药了，是吧？”
“当然啦，她完全卧床4个多月，鼻饲两个多月，大小便失禁，已经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和行动能力了。”
孟楠心想，这不就是植物人了吗，他问：“鼻似是什么？”
“是鼻饲。鼻饲就是通过鼻孔给病人下食管喂食，因为病人已经无法正常吞咽咀嚼了。”张克杰叹了口气，“其实，到这种时候，病人不能认人，更不能说话，只能躺在床上，活着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只是在家属看来，亲人还活着而已。”
孟楠心里一阵压抑，他能够想象那种场面。而张克杰的话让他后背有点发凉，老太太不能自行服药，血液里却有浓度很高的抗抑郁药，而只有老爷子有这种药，他的脑海里立刻闪出老爷子那张青灰的脸。
孟楠说：“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暗中给老太太喂抗抑郁药物。”
“是的。”
“那这个问题就严重了，那天我们基本排除了她家的看护，难道你们怀疑她老伴？”
“这个就得由你们警察来判断了，如果事情已至此，就牵扯到法律范畴了，这方面，毕竟你们是专家。“张克杰说。
孟楠在心里说，老狐狸，真是擅长踢皮球。不过，有了宋睿的这张检测报告，应该可以马上申请立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