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赵听海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说道：“稍等，我来问一下。”
赵听海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跟电话那头的人聊着，越聊他的脸色就越差，最后阴沉得都能挤出水来。
“不可思议，”赵听海挂了电话，一个劲地摇头，“我问了一个朋友，她也玩过《定制》，她竟然说这个游戏根本没有存档功能。”
赵听海通电话的，正是他之前在咖啡吧约见的女人，她的老公沉迷于《定制》游戏，在游戏里定制了一个“完美女人”，并在那个完美女人身上花了好多钱，后来因为跟这个女人交往染上了病，并把病传给了她。最后因觉得愧对她而离婚。之前，他以为那个跟他同病相怜的女人也是看了老公的游戏存档才知道这一切，现在才知道，是她前夫主动坦白了自己在游戏里的行径。
“没存档功能？”蒋依依皱眉，“不可能啊，你之前明明给我们看过的。而且，我们也正是根据存档回放才会怀疑上了黄伟啊。”
“她会不会是不太会玩游戏，没找到存档的选项啊。”宋睿说。
“不知道。”赵听海目光有点呆滞，“我怎么觉得好多事情都有点不对劲，梁琴突然自杀了，我怎么都想都觉得没有道理，以她的性格，儿子没长大，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呢？但后来发现她被人骗了钱，觉得对不起我和儿子最终走上了自杀之路，而且你们也说现场没有外人闯入痕迹，确定是自杀。但现在又发现她根本没被骗钱，可既然没被骗钱，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你妻子不是自杀的。”宋睿斩钉截铁地说，“她的死跟那个沙沙沙的声音有关。你不是也在游戏里听到过那个声音吗？这就证明这声音是确实存在的。”
“可现在存档已经没有了啊。”赵听海无奈地说。
“存档没有了也没关系啊。”蒋依依提醒，“你只要记得这是游戏里的那个场景，我们可以直接去体验一下啊。”
“对啊。”赵听海顿悟，他尴尬地拍拍脑门，“我这是糊涂了。”
“我记得是在湖边，那应该是这个场景吧……”赵听海说着，鼠标在地图上空徘徊着，最后落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湖泊，一个男人正笑吟吟地站在湖边。
那个男人正是黄伟。
“啊，黄伟怎么会在游戏里？”蒋依依一惊。
“那个不是黄伟，”赵听海苦笑，“是江帅，是梁琴定制的虚拟男友。”
“哦，我记得游戏公司的人告诉我，《定制》游戏的高级服务是选出玩家定制的角色，并让他跟玩家在现实里见面，而一旦得到玩家认可，公司准备的角色将会接管游戏角色，也就是说，玩家在游戏里的定制角色会由真人控制。”蒋依依说，“可黄伟已经死了啊，他怎么还能控制江帅这个角色。”
“人不可能把时间都泡在游戏里，不可能时时在线，而如果玩家进入游戏，自己的角色不在，体验度就会降低。所以游戏给的方案是，如果定制的角色不在线，依然是之前那样由电脑控制。”看蒋依依一脸的迷惑，赵听海继续举例解释，“就像是梁琴，她在游戏里定制了江帅，后来跟江帅也就是黄伟在现实中见面，对黄伟满意。于是黄伟就接管了游戏里的江帅。之后，梁琴再登陆游戏，如果黄伟在线，游戏里的江帅将由黄伟控制。如果黄伟不在线，那她的定制男友还是电脑控制的江帅。”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蒋依依恍然大悟，“我记得你之前给我们发过一段游戏视频，是梁琴和江帅边走边聊天，江帅拉着梁琴的手表示感谢，说感谢梁琴借给了他20万。而那个时候的江帅是黄伟控制的，对吧。”
“是的。”赵听海指着画面里的江帅，“你看，江帅的头顶上方会有一个小标识，现在是电脑控制状态，这个标识是黄色的。如果是真人控制，标识将会是绿色的。而我在游戏存档里看到的江帅头顶标识是绿色的，所以才确定跟她说话的人正是黄伟。”
“我给你看看存档里的那段视频。”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赵听海打开了游戏菜单，但很快，他又垂头丧气地关掉了菜单，无奈地说：“存档没有了，看不了了。”
“先不管这些，我们先看看在这个场景能不能听到你说的声音。”蒋依依说。
赵听海点点头，他先是操纵梁琴的角色和江帅一起上了船，在湖面上逛起来，他回想着之前在存档里看到的画面，不断地改变着小船的位置，还不断地切换着游戏的视角。
“我怎么觉得这游戏好无聊，就是两个人在里面游山玩水的，这有什么好沉迷的……”宋睿来了一句。
“活该你单身。”蒋依依小声嘀咕道。
宋睿的额头浮现了三道黑线。
赵听海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他最终把小船停在了一处湖面，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调大了音量，依然没有听到什么“沙沙沙”的声音。
蒋依依抓过赵听海的耳机，奇怪地说：“没有什么声音啊。”
“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宋睿说。
“不会记错的，我记得很清楚，附近有一块石头露出了水面，那石头就像是一个葫芦。”赵听海指着一个地方说，宋睿和蒋依依果然看到水面上有一个“葫芦”。
“那怎么会没有声音了？”蒋依依问。
“只有一种可能，”赵听海说，“有人删除了游戏的沙沙声。”
“恐怕没那么简单。”宋睿摇摇头，“还有种可能是，游戏里本来就没有那种声音，是有人特意为梁琴加上了这个声音。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听到沙沙声觉得很不对劲，明明旁边没有树叶，也没有风，怎么会听到沙沙声呢，这明显就是游戏的一处BUG。如果这真的是游戏的BUG，那其实的玩家一定也会发现，在游戏的讨论区，一定会有人曝光这个事……”
“我马上就查一下讨论区。”赵听海激动起来，如果妻子梁琴的死真的跟这个声音有关，而这个声音只有她能听到，这就是谋杀了。
赵听海以梁琴的身份登陆了讨论区，搜索“沙沙声”“怪声”“湖泊区声音BUG”等关键词，却没有找到一条是说湖泊区背景音出现沙沙声的帖子。
“看来，这个声音很可能只有梁琴一个人听到过。”宋睿的眉头微皱，“看来这里面水很深啊。”
“这一定是游戏公司搞的鬼，只有他们才有这种权限！”赵听海红着眼睛吼道，“警官们快去抓人，把他们全抓起来审问……”
“赵先生，你冷静点，”宋睿轻轻地摁住了正要起身的赵听海，“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如果想抓到真凶，就不能打草惊蛇。”
赵听海的身体这才松弛了下来，他再度瘫坐在了椅子里。
“你以为，在一个游戏公司，谁最有可能修改背景声。”宋睿问。
“程序员。”赵听海脱口而出，“像我这样的人，程序员。”
程序员？宋睿和蒋依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周武？”
“周武是谁？”赵听海疑惑。
按规定，案子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警方是不能向别人透露进展和细节的，但只有让赵听海了解到一部分情况，他才能更好地帮到警方。说实在的，在这起案子里，赵听海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是他发现了江帅这个人，又发现了梁琴被骗了20万，后来又发现了梁琴的钱其实并没有少，最后又发现了游戏里出现了异常声音。
于是，宋睿和蒋依依商量了一下，把部分案情告诉给了赵听海，赵听海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想到，一个堂堂的CEO会让一个程序员给他做时间证人，最后不但没有瞒过警方，他杀人的视频还会曝出来，在网上疯传。
“这个周武很有问题，你们再好好审审。”赵听海说，“你们想想，如果何梦飞决定要杀人，必然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知道的人肯定越少越好。但因为他需要周武给他做不在场证明，所以周武提前知道何梦会杀人。而后来何梦飞杀人的过程被人拍了个正着，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赵听海这么一分析，蒋依依也觉得有道理，她问赵听海：“你为什么怀疑周武？”
“直觉。”赵听海幽幽地说，“一个程序员的直觉。”
蒋依依撇了撇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