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萍萍红着眼睛说:“当时是四年前,她还不到十六岁,打扮得很暴露,去酒吧蹦迪。半夜,她才离开酒吧,要回家。路过一个小巷子口的时候,她被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拦下了。男人以为梦梦是小姐,要梦梦开价。梦梦脾气不好,骂了那男人,两人在路上拉拉扯扯。男人推了梦梦一把,梦梦摔倒在地,刚好,一辆卡车路过,梦梦就……”
郑萍萍还是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赵松说,梦梦死的时候,体无完肤,我甚至不敢去停尸间看她。过后,那个男人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赵松不服,还提起了上诉,可二审中,法官还是维持了原判。梦梦的死对赵松的打击特别大,他每天喝酒,喝醉了就哭,我安慰他,他却说,梦梦没了,他跟我也没关系了,还赶我走。”
郑萍萍说:“我也带着伤痛,回到了本地。那之后,我跟他,真的再没有联系了。你们给我打电话,说了他的事儿,我知道的,他痛恨站街女,痛恨小姐。他以前喝醉了,就骂过站街小姐们,说要不是她们总在街上游荡招揽客人,街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坏男人,梦梦也不会被当成小姐,最后发生意外。当然,他骂的最凶的,还是那个男人——我记得,那个男人当年三十来岁,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个喜欢玩的,管不住下半身。警方说了,梦梦的死就是个意外。而那个男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宋睿待在车上,一直在监听着孟楠和蒋依依对郑萍萍的询问,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赵松杀害小姐的真实动机!所谓的替天行道,只是一个幌子,所谓的守护江海市的黄金护甲,也只是一个幌子,他真实的目的就是杀戮小姐,宣泄自己的愤怒和仇恨。
耳机里,郑萍萍在继续讲述着:“女儿离开我的第二年,我认识了现在的先生,是他,不嫌弃我,全心全意对我好,我这才渐渐遗忘了以前的不愉快。不过,梦梦也是我深爱的女儿,我会把她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郑萍萍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擦眼泪:“我有预感,我这次怀的,也是个女儿,是梦梦舍不得我,回来找我了。”
————
过了一会儿,孟楠和蒋依依回到了车里。
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的始作俑者正是赵松。
宋睿说:“四年了……我怀疑,这四年,他一直都在积极地谋划。不然,以他的学历,他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完美的杀人计划?也许,这四年,他一刻没闲着,还学习了怎么催眠人,怎么在警察面前演戏,怎么弄虚拟网络账号……”
“我也这么想的。”孟楠说。
在回江海市的路上,蒋依依忽然说:“你们说,赵松现在会在哪儿呢?他不会想劫狱吧?”
“劫狱?什么鬼?”开着车的孟楠问。
“比起小姐来,他更痛恨的,应该是那个纠缠梦梦,失手推了梦梦的酒鬼吧?那个酒鬼现在不是在服刑吗?我要是赵松,我肯定劫狱,把那个男的劫走,再杀了他!”
“这个,恐怕很难办到吧。”孟楠说,“那可是监狱,赵松是有几分本事,可他不可能潜入监狱中的。监狱里,四处都是警卫和监控,你以为是在拍电视剧吗?”
“可要是——”宋睿忽然两眼放光,“要是,这个男人出狱了呢?你们猜,赵松会不会对他下手?”
蒋依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犹如醍醐灌顶。她一拍手,道:“宋睿,你这脑子,怎么转得这么快?”
————
五天以后。
“黄金甲”的热度渐渐消隐,而另一个大事件,却频频上了网络热搜,并登陆了江海市电视台。
江海市很大,由三个区加上周边十几个小乡镇组成。
中午时分,梨花镇上,一家小饭馆内人声鼎沸。
梨花镇不大,镇上只有几条街,这家小饭馆是街上最有名的。掌勺的据说是从北京回家乡创业的大厨。最拿手的菜是火爆肥肠和烧蹄筋。
小饭馆里坐满了人。
一面墙上挂了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此时,电视里正放着江海市电视台的节目——《法治三十分》。
“……是人都会犯错,犯了错,自然要受到惩罚。比如,有人杀人放火,被警方抓捕后,踉跄入狱。这样的结果,往往让人大快人心。可这些人在监狱中,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其实啊,很多犯人在监狱中,都会痛改前非。一部分表现良好的人,甚至会得到嘉奖——减刑。减刑后啊,坐牢的人能提前出狱,重新做人……这不,今年啊,我们市就有几位因为表现好,得到了减刑,提前出狱的人,我们将对他们进行简单的采访……”
“昨天不就播了这个节目了吗?怎么今天还播?”
一个客人问。
“这个节目好看啊!那些犯人的采访挺有意思的!”
“你都不关心国家大事啊,咱们国家提倡人人学法呢!这个节目就是普法的。让大家都看看,有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洗心革面,改好了,就能重获新生,这不是挺好,挺正能量的吗?”
“这个节目在网上也老火了!”
……
这个节目一共采访了五个因为减刑,而提前出狱的人。其中三个人打了马赛克,两个人没打。
他们对着镜头,颇为激动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最后一个被采访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没打马赛克。
“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好,我,我叫陈大恩。”
“你为什么同意不打马赛克出镜呢?”
“我知道,你们这次采访了五个人,还有另外一个狱友,也很勇敢,露脸出镜。我呢,也想勇敢一回。”陈大恩说,“我相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虽然坐过牢,但早就改好了。我想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我可以,你们也可以。”
“你是因为什么坐牢的?可以讲一讲吗?”
“唉,其实,我就是喝了酒,稀里糊涂犯事儿的。等我清醒后,我已经在警局了。要不是警察跟我说话,我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是喝了酒,跟一个女的拉拉扯扯,最后,那个女的出了意外了吧。虽然吧,我很抱歉,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我这不是喝醉了么?”
“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子吗?”
陈大恩一愣,而后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好像叫什么梦吧……”
“那你出狱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有4天,就能办妥手续,出去了!我出去后,会踏踏实实做人的。感谢政府,给我减刑的机会。”陈大恩的脸上满是对新生活的渴望,“我出去后,找个工作,踏踏实实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