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一个同事打来的。
“你们到现场了吗？”同事说，“好多人打电话来，他们是死者直播间的观众，他们都说，是鬼杀死了那个女主播——案发时，女主播正在开车，脑袋忽然就掉了，看着很瘆人。还有几个人指责我们警方，说死者在直播间抱怨过，她很害怕，报警，我们警方却不受理……”
那位同事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大概也知道死者之前到警局报警时，正是孟楠接待的，他说：刚才我上了下网，发现这事儿已经在网上发酵了，不少人指责我们警方失职。”
“先不用理会这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孟楠说，“先别管他们，怎么可能是鬼在杀人？只要我们能抓到凶手，这些荒谬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
这时候，宋睿已经在察验尸体了。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主驾驶座上的尸体。姜淑美的脑袋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脚边，眼睛大睁着，显然是死不瞑目。脑袋边有一滩红红红红的液体，应该是血液混合着脑脊液。
前车玻璃上有一些喷溅型的血迹，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而姜淑美的身上，腿上，座位上和座位下几乎全是血——这些血是从她被切割的脖颈处冒出来的，因为量大，现在呈现出半干涸的迹象。
“小晨，记一下。”宋睿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半个小时前——她死时正在直播，因此，她的死亡时间可以精准到分和秒。初步判断，她是被鱼线一类的利器割掉了脑袋，当场身亡——这一点，这一列喷溅型的血迹可以证明。她脑袋被割下的瞬间，第一波涌出去的血力度最大，喷在了车玻璃上。而之后，脑袋和身体分家，血就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流到了她的身上、座位上……”
“车里能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吗？”范晨问。
“没有。”宋睿说，“我仔细搜查过了，没有凶器，没有任何作案痕迹。方向盘上有一些指纹，我猜，这应该也是死者留下来的。我们先拓下指纹，回去再比对一下。”
————
这个晚上，江海警局灯火通明。
宋睿和范晨也没闲着，他们在停尸间进一步查验了死者的尸体。
“死者的血液里没有可疑药物的存在。”宋睿说，“她生前不是在直播么？能找到直播的视频么？我们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快鱼APP的人提供了视频。”范晨说，“我们回办公室，开电脑。”
回办公室的路上，范晨还在嘀咕：“若是用鱼线什么的切割受害者的头颅，那得用多大力气才行啊！可是，凶手根本就不在现场，不然，他早就被目击者看到了。”
宋睿一直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
范晨自顾自地说着：“受害者死亡后，车子失去了控制，撞向了石墩子，当场停了下来。看到车祸发生的目击者赶紧上前，从车玻璃看到了车厢里惨烈的一幕。这段时间里，如果凶手就在车上，他根本没办法溜走吧。”
“先看看死者生前的直播视频。”宋睿说，“再查查案发地附近的监控。”
“孟楠他们已经在查监控了。”
————
直播回放的视频中，姜淑美上了车，把直播用的支架固定在了车上，之后，她把车开上了马路。
她抱怨自己被鬼盯上了，报了警，警方却不受理。后来，一个观众给她刷了超级火箭。
她一下子笑了，说：“感谢ID名为‘今夜我要你’的这位大哥，谢谢您的火箭，比心——”
她举起一只手，比了一个心——只用一只手掌握方向盘，算是危险驾驶吧。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姜淑美的脑袋一歪，鲜血飞溅。
下一秒，她的脑袋滚落了下去。鲜血从她的脖颈处不断地涌出。
“砰——”与此同时，一声巨响，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镜头一阵颠簸，应该是支架掉了下去。镜头最后对准的，是她的身体。失去了头颅的躯体似乎还轻微晃动了几下，而后，就不动了。
之后，直播间便被关闭了，变成了一片漆黑。
从直播镜头来看，姜淑美死时，车上并没有第二人。
宋睿将视频暂停在了她脑袋一歪的一瞬间，并用专业的软件工具提升了画质，终于发现，姜淑美被切割掉脑袋的一刹那，脖颈处似乎闪过一点隐隐的银光——那应该就是凶器所散发出来的。
————
清晨，天边露出了一道鱼肚白。一夜未睡的宋睿去了蒋依依和孟楠的办公室，呈上了尸检结果。
“我们查过案发地附近的监控。”蒋依依说，“案发时，姜淑美的的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车上也的确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指纹和作案痕迹。”宋睿说，“或许，我们可以查查姜淑美的社会生活圈子——凶手处心积虑地杀害她，两人之间肯定不对付。”
“是啊，闹到要杀人的地方，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吧。”孟楠说，“我有预感，这个案子啊，没那么容易解决。”
————
上午，熬了一整个通宵的宋睿几个再也撑不住了，在警局的休息室里睡了会儿。
等他们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去食堂吃了迟来的午餐，而后，开始着手调查姜淑美的生活圈子。
蒋依依去了姜淑美就读的大学，打听消息。而孟楠则带着案发现场找到的手机——正是姜淑美直播用的手机，去了技术部门，让技术部门的同事帮忙破译了密码锁。
手机解锁了，孟楠开始搜寻信息。
他先查看了手机相册，相册里清一色的，都是姜淑美的美照。照片中，姜淑美穿着清凉，对着镜头做出各种魅惑人的表情，甚至还有罗照……
孟楠看得脸红，手指快速地划过去。
忽然，他愣住了——他发现了一个相册，名字叫《亲爱的孟警官》。他点开了这个相册，里面有十几张照片，主角都是他。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站在大学礼堂的讲台上做安全培训。从角度看，这些照片都是姜淑美偷拍的。
姜淑美，是真的有些喜欢他吧？孟楠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