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上，江海电子大学6栋402男生宿舍。
几个室友正坐在一起，鬼哭狼嚎地看着世界杯。
靠门左侧的床位上，周子瑞把耳机戴上，翻了个身，继续看直播。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女人的脸和上半身——她的昵称叫“小汉堡”，是“快鱼”直播APP上的一个小透明女主播。从几个月前，她刚开始直播时，周子瑞就开始关注她了，还时不时给她刷几个便宜的礼物。
“小汉堡”的模样是周子瑞的理想型——脸蛋清纯，身材火辣。今天，她就穿着一件小吊带，露出了锁骨和胸前大片春光。
“……我现在要去地下停车场。”“小汉堡”朝镜头眨眨眼，有点委屈，“大家还记得我之前说过闹鬼的事儿吧。”
她轻抚胸口，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这几天，我心绪不宁，总感觉身边有鬼。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周身发冷……我报了警，警方却不受理。”
今天，直播间的在线人数有20万。而在此之前，“小汉堡”每场直播，大概只有几万人在线观看。
“主播晚上是一个人睡觉么？别怕，哥哥来保护你！哥哥要搂着你睡觉！”
“主播的胸是真的吗？”
“主播，你直播卸妆，我给你刷火箭！”
……
弹幕刷得飞起。
“哎哟！”“小汉堡”娇嗔地说，“人家的胸，当然是纯天然的咯！唉，长成这样，人家也很困扰啦！都买不到合适的内衣。我的脸也是真的啦！声音也是！什么，谁说我的声音是硬挤出来的？”
说到这里，“小汉堡”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丝委屈，她撅着嘴，郁闷地说：“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声音有点嗲，好多女生因此不喜欢我，暗地里排挤我，还有的女生甚至明目张胆地欺负我，把我的书包扔了，还骂我……”
她委屈得不行：“是的，人家好可怜呢，大家都刷点礼物吧，小主播真的很艰难，在大主播的夹缝中求生存……”
“小汉堡”委屈的样子反而显得更可爱，周子瑞有点心动了，随手给她刷了几个便宜的花束，而他看到屏幕上有好几个人给主播刷了收费礼物。
————
这时候，“小汉堡”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
她打开了一辆白色的现代车，看样子不会超过10万。镜头一阵胡乱晃动，最后归于平稳，原来，是她把直播支架固定在了空调出风口上。现在，手机正对着她，或许是镜头偏低的缘故，她那本来就丰满的脸在屏幕上显得更有料了。
“我要开车回家啦！”“小汉堡”嗲声嗲气地说，“人家才拿驾照没多久呢，怕怕！”
“女司机！”
“传说中的女司机！”
“‘小汉堡’开车咯！”
“主播啥时候表演一些脱衣舞，我刷火箭！”
“嘻嘻，英雄所见略同！”
“小美人儿，说吧，刷多少钱，你能跟我过夜？”
“楼上的是想做榜一大哥吗？”
……
可恶，这些人咋那么猥琐？周子瑞气愤地想着，眼睛却不住地往“小汉堡”的胸口瞧，这一瞧，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不自觉地有了反应。
————
车子驶出了停车场，上了马路。镜头正对着“小汉堡”的脸和上本身，能隐隐看到后车窗。
后车窗里的景物飞快地倒退着。
“主播是不是骗人？这车明明开得很溜嘛！”
“女人嘴里才没有老实话呢！懂不？”
“主播这胸可以呀！”
……
“小汉堡”看了一眼弹幕，又委屈了：“你们怎么可以调戏我？”
“主播不就喜欢被调戏吗？”
“这主播可以！叫声爸爸，我给你刷火箭！”
“楼上的倒是刷啊，别光说不练！”
……
作为直播间最昂贵的礼物，火箭也分几个档次的。最次的火箭，200块一枚，一般的主播跟平台分成都是五五开，观众刷一枚这样的火箭，主播可以分到100块。
最贵的超级火箭，2000块一枚，轰隆一下，主播1000块到手。
“轰隆——”一声，“小汉堡”便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开了一朵心形烟花，居然有人刷了超级火箭。
她笑靥如花：“感谢ID名为‘今夜我要你’的这位大哥，谢谢您的火箭，比心——”
她举起一只手，比了一个心，此时，她只有一只手搭在了方向盘上。
“可恶！”周子瑞念叨道，“这直播间也是有钱人的天下吗？我每天看你的直播，刷鲜花，坚持了好长时间了，你却从未感激过我，哼！”
“小汉堡”笑得可甜了，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的脑袋陡然一歪。
呼啦啦一下，那脑袋竟然从她的身体上滚落了下去。鲜血飞溅，镜头里如开了一朵血花。
而后，她的身子软了下去。车子失去了控制，往一边偏。
“砰——”一声巨响，这车撞上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原本固定在车上的支架掉了下去，落到了座位上。而直播间的镜头，刚好对准了“小汉堡”的身体。
仿佛有人在仰视着“小汉堡”，而她的胸显得更大了，但此刻看直播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心动——她傲然的胸部以上空荡荡的，头颅不知去向，身体在晃动着（或许是镜头在晃），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她平滑的脖颈处冒了出来。
“……”
“天啊！”
“杀人了！”
“这是真的假的？主播是不是在变魔术？”
“她要是会变魔术，早出名了！”
“天啊，快报警！”
弹幕更多了。
可是，“小汉堡”再也看不到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吧，直播间忽然被关闭，屏幕变成了一片漆黑——应该是房管发现了不对劲儿，关闭了直播间。
————
402宿舍里，几个男大学生叫闹着。
“好球，好球！”
“比我们国足强多了！”
“啊！”忽然，他们听到床上的周子瑞尖叫了一声。
“周子瑞，你疯了吗？吓我们一跳！”
周子瑞惨白着脸，从床上探出了脑袋。
“死人了，死人了！”他哽咽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惊恐，“鬼，鬼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