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公共浴池的水都排完了，宋睿注意到，池底也有一些粘乎乎的胶状物，跟他刚才在排水孔处看到的应该是同一种东西。
奇怪，浴池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觉得这可能是某种东西的碎片。只是，目前他还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宋睿在浴池底部喷上了鲁米诺，这是一种运用很广泛的荧光素，它们能发现被稀释了12000倍的血迹——如果张莉莉在浴池滑倒摔在了浴池底部，在浴池底部留下了血迹，即使浴池底被水浸泡过，也能检测出来。
然而，宋睿戴上观察眼镜，并没有在浴池底部看到荧光。
也就是说，浴池底部并没有血迹。
这也在宋睿的预料之中，浴池里都是水，如果张莉莉是在浴池里滑倒的，她应该会摔在水里。水的阻力很大，人摔在水里后再撞到地面，冲击力就会减小很多，即使有可能摔伤，但也不至于直接摔得昏迷而导致溺水。
所以，宋睿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在浴池边滑倒，头磕在水池坚硬的边沿上。宋睿仔细地检测了浴池边沿，并没有发现血迹，有可能是被水洗掉了，但如果某处真的曾经沾了血，用鲁米诺还是可以检测出来的。于是，宋睿向浴池边沿位置喷了鲁米诺，戴上眼镜查看。
依然一无所获。
宋睿并没有在浴池边上发现血液反应。
接着，宋睿扩大了检测的范围，在浴池周围两米的地方都喷了鲁米诺试剂，但还是没有检测出血迹反应。
这个结果让宋睿颇感意外，不论张莉莉是在池内摔倒，还是在池边摔倒，都不可能在远离浴池的地方摔倒，人还能够掉进池里溺亡。
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测错了？
正当宋睿面对着没有血迹反应的现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按摩女冲了过来，她拉着宋睿，要宋睿给她的好姐妹报仇。
宋睿认得这位按摩女，她叫叶玲玲，跟死者是好姐妹，看来她们之间的感情很深。
“警官，凶手是刀疤哥，你们快去抓人吧。”叶玲玲说。
这已经不是宋睿第一次听到这番话了，在蒋依依问讯叶玲玲的时候，她就一直就重复着这句话，说凶手是刀疤哥，让蒋依依他们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要马上去抓人。
蒋依依和孟楠当然不会随便就去抓人，他们要等宋睿这边出结果之后再进一步行动。
在之前的案子里，宋睿也多次遇到过这种情况，受害者一方的人通常是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性的，他们一旦怀疑某个人是凶手，就会愈发坚定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警方在查案时不能理性地排查凶手，盲目按这些意见追缉凶手，很可能会浪费宝贵的时间，让真正的凶手逃脱法网。
“警官，你应该是法医吧。”叶玲玲说，“你找到莉莉死因了吗？”
“溺水。可能是一场意外。”
“不，不是不是，莉莉一定是被人杀的。”叶玲玲急了，“你看她身上那么多伤，怎么可能是意外。”
宋睿说：“这些伤我也检查过了，那并不是新伤。虽然这些伤看起来有点恐怖，但不可能伤及性命，真正致死的原因是溺水。”
“不对不对，就是刀疤哥。”叶玲玲连连摇头，“他就是个混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我能忍，但莉莉她脾气火爆，她可忍不了，可能就是这样激怒了刀疤哥，刀疤哥才会杀了莉莉。”
“对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宋睿疑惑，他不明白叶玲玲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样！”叶玲玲突然用力地撕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只听到呲啦一声，她的上衣被撕破了，露出了红色的胸衣，她又一把扯下胸衣，一对半球弹了出来。宋睿本能地把脸转到了一旁，旁边的范晨更是低下了头，脸一下羞红了。
“你看，我的伤就是刀疤哥弄的。”叶玲玲悲愤地说。
宋睿这才把目光落在叶玲玲胸前，那里果然有一道道淤青和创伤，确实跟张莉莉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我下面的伤跟莉莉也是一样的。”叶玲玲说着，就要扯裙子。
宋睿连忙阻止：“停下，停下，我相信你！”
叶玲玲停止扯裙子，宋睿松了口气。他问：“你所说的刀疤哥，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他就是个人渣……”叶玲玲咬牙切齿地说，“自从他来之后，我们就开始了噩梦般的生活……”
在叶玲玲的讲述中，宋睿了解到所谓黄家四朵金花的过往。
叶玲玲、罗珊珊、张莉莉和郭雅雅都是来自农村的打工妹，因为有些姿色，当初被黄金霖老板看中，连诱带骗请到了浴场里，让她们从按摩、修脚做起。
因为工作轻松，钱还拿得多，四个人都留在了黄家浴城。
然后，黄金霖请她们来，可不是让她们按摩修脚的。
在四姐妹中，叶玲玲最大，也最有主意，自然成了四姐妹的大姐。所谓擒贼先擒王，黄老板自然先拿叶玲玲开刀，假意对她示好，暗中送她加了迷药的饮料。叶玲玲在半睡半醒中，被一个肥胖的煤老板开了苞。在那之后无数个夜晚，那个煤老板的淫笑总在她的梦中徘徊，成了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拿下了叶玲玲之后，其他的姐妹也难逃厄运，她们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后，又被黄老板洗脑，觉得男人不可靠，趁年轻多给自己积累些钱才是王道，于是，在半推半就中开始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慢慢地，她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爱上了这份职业，开始钻研业务，提升服务技术，各怀绝技，竟然成了远近闻名的四朵金花。
四朵金花这些年为黄金霖赚了不少钱，光是张莉莉那一手舌头的推活，就为“黄家”诱来了数百个客户。
然而，一个月前，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却纠缠上了四姐妹，他举止粗鲁言语下流，要张莉莉给他点烟被拒绝，就非要张莉莉给他特殊服务。刀疤男有黑社会背景，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张莉莉被迫为刀疤服务，结果身上的敏感部位被抓满了伤痕，痛苦不堪。
后来，刀疤哥让四姐妹轮流为他服务，四姐妹身上都被弄得伤痕累累，年龄最小的郭雅雅甚至差点大出血。
叶玲玲带着罗珊珊、张莉莉和郭雅雅去找黄金霖，说以后不再为这个刀疤哥提供服务，黄金霖却不敢得罪刀疤哥，说刀疤哥是混黑社会的，连警察也不敢得罪他，让四姐妹继续侍候刀疤男，还说以为刀疤给的钱不用给店里抽成，如果她们受伤需要治，店里出钱报销。
叶玲玲说她也想过逃跑，但黄老板说干够两年就放她们走，现在不能走。而且黄金霖派保安把守着大门，她们根本出不去。再有三个月就两年了，叶玲玲想咬牙把这三个月忍过去。
没想到三个月还没熬过去，莉莉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叶玲玲又泪流满面。
叶玲玲胡乱地擦了一把泪，对宋睿说：“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一定是刀疤哥干的！”
“什么事？”
“刀疤哥今天一直待在浴池里！”
宋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沉着脸泡在浴池里，他的脚下死死地踩着一具尸体！而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异常，依然在有说有笑地泡着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