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楠和蒋依依带着袁天弦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夜，天上半颗星子也无，只挂着一勾发红的残月。
袁天弦被带到了审讯室，面对蒋依依和孟楠的审问。
他早从被带上警车时的无措中恢复了过来，甚至在警察开口前，先发制人。
“警察就可以随意闯入别人家中，随意抓人吗？”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语气里充满了愤懑。
蒋依依有些错愕，她早已预料到袁天弦是个难缠的狠角色，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恶人先告状！
孟楠也微微吃惊，他审讯过不少犯罪嫌疑人，可像袁天弦这么镇定的，还真不多见。但他稳了稳情绪，轻轻地叩了一下桌子：“你到底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此言一出，蒋依依和袁天弦都吃了一惊，他们诧异地望着孟楠。
“袁天弦，或者，我该叫你‘一根琴弦’？”孟楠淡淡一笑，说，“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吧？”
袁天弦冷笑一声：“一根琴弦？就因为我在网上发了几篇帖子，就要抓我？你们警方这么闲的？”
“哼！”蒋依依也冷冷一笑，“仅凭‘一根琴弦’是无法找到你的，之所以找到你，是因为你的另一个分身——‘过客’。”
袁天弦愣住了，他大概没料到，连“过客”这个身份也会被挖出来。
“你知道么？论坛上的所有帖子都被保存了起来，虽然你删了，用户也无法访问，但依然保存在论坛的数据库里。”蒋依依笑道，“女白领，我可是把你这六年来的帖子都看了一遍呢。”
袁天弦的脸微微涨红，仿佛自己的衣服瞬间消失了，完全被人看透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傻充愣！你才是红衣女鬼连环杀人案的幕后主使！你才是主谋！”蒋依依提高了音调。
“什么乱七八糟的？”袁天弦很快恢复了，他把背靠在了椅子上，“红衣女鬼，不是那个什么医生假扮的吗？”
“王东强。”蒋依依直视着袁天弦的眼睛说，“你求而不得的人，怎么，连他名字都不记得了？”
袁天弦的瞳孔突地收缩了一下。
“我是追求过他。”袁天弦说，“可那又如何？那都是几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早知道他是个杀人狂魔，我才不会喜欢他呢！切！”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弄。
“他变成杀人狂魔，不是拜你所赐吗？”孟楠冷冷地说，“我知道你是狐狸变的，我们怎么盘问，你也不会坦白的。所以，我也没想跟你耍嘴皮子！”
孟楠拿出了一个手机。
“知道这是谁的手机吗？”孟楠问。
袁天弦没开口。
“这是雷宇的手机，一直以来，你都是通过电话和信息跟他联络，指导他如何下药，如何对孔雪儿下手，再嫁祸给王东强。”
孟楠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袁天弦，他眼中的嘲弄早已经消失了，目光呆滞，面若死灰。
“你还让雷宇删除了通讯信息——不过，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复原了部分信息。虽然你把和雷宇联系时用的号码注销了，但我们联络了通讯公司，查找到了那个号码的原始数据。”
现在可不比以前，一个号码的生效，注销等办理，可都是需要本人身份证信息的。
“雷宇招供了一切。”孟楠冷冷地说，“你以为，让雷宇当你的替死鬼，我们就查不到你头上了？”
袁天弦还是没说话，冷汗却从他的脑门上渗了出来。
蒋依依起身，开了门，两个人走了进来，是雷宇和孔雪儿。
“是你——”雷宇又瘦了些，看到袁天弦，他气愤地满脸涨红，“你就是给我五十万，要我做事的那个人！孟警官都告诉我了，当初，是你缠着王东强，还威胁他，王东强才会出现失误，害死了我的妻儿！他只是无心，而你，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还利用我，害死了王东强，你真是阴险！”
孔雪儿用手指着袁天弦的鼻子，骂道：“我也是被你害的！3年前，你缠上了王东强，他在给我做流产手术的时候，才会手抖，害得我差点子宫穿孔！你还指使雷宇袭击我，你这个混蛋，没有人性的家伙！”
面对两位受害者的责骂，袁天弦终于绷不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似乎不想看雷宇和孔雪儿。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们！”然后，不论雷宇和孔雪儿说什么，他都保持沉默。
雷宇和孔雪儿是宋睿叫来的。袁天弦再怎么狡猾，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再冷血的杀人，再面对受害者时，心底也会产生些微的愧疚之情。虽然袁天弦拒不承认认识两人，但他脸上的微表情已经泄露了他心底的波动。
“你们俩都别激动。”蒋依依对雷宇和孔雪儿说，“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孕妇，都得注意点儿。”
什么？孔雪儿怀孕了？
孟楠看了孔雪儿一眼。
孔雪儿满脸绯红，欢喜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才怀上的……没想到，我还能有孩子。”
袁天弦也暗暗吃惊。
“你们先走吧，把他叫进来。”蒋依依说。
他？还有人？还有谁？
————
范良走了进来，他在本市呆了数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苍白而憔悴。
看到袁天弦，他的眼睛明亮得吓人。而后者，也霍然起身，身上的肌肉一条条绷紧，戾气外露。
“怎么，你们见过？”孟楠问。
“没有。”范良说，“可是，我找人修理他的时候，让人拍下了他鼻青脸肿的照片。”
范良拿出了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袁天弦躺在地上，脸上有几处伤，不算重。他睁着眼，表情隐忍而怨愤。
“你就是范良？”袁天弦捏紧了拳头，手铐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我在王东强的家里见过你们俩的合照！我真不知道——”他忽然嗤笑了声：“我真不知道，我哪里比你差？他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你？哼！”
袁天弦龇牙咧嘴，满脸嫉妒和愤慨，好看的五官因此扭曲，变得丑陋，充满了邪气。
“你果然进过王东强家里！”孟楠冷笑，“之前我还一直纳闷，诱导别人失忆可是一件极其专业的事，雷宇怎么能完成？原来是你……”
袁天弦瞠目结舌，呆呆地站着，满脸的懊恼，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嘴巴。
“我也不知道。”范良咧开嘴，嗤笑道，“不过，强子为我写了一份情感日志，在日志里，他曾说，你，袁天弦，给我提鞋都不配——”
“闭嘴！”袁天弦竟然冲到了范良面前，两只被拷在一起的手抡成拳头，往他脸上砸，“闭嘴，你给我闭嘴！”
孟楠和蒋依依措手不及。
“砰！”范良怒极，一拳砸在了袁天弦脸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你害死我的强子，我要跟你拼命！”
“你有什么好的？范良，当老板了不起啊！”
袁天弦和范良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两人都像是要杀人一般，脸红脖子粗。
“我就是比你好，你这个变态，得不到就要毁掉！”
“我就是变态，怎么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王东强是被你害死的，只要你肯放手，成全我，我就不会对他起杀心！你还派人打我——你打我！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拆散你们，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们俩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我做到了，王东强死了，你是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啊？你这个可怜虫……”
“你这个疯子！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