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沉默，是在认真思考要用什么话语来敷衍我的提问吗？”倪秩远优雅地坐在于霁床沿，温柔地望着她道。
于霁：“……”
这画面就过于惊悚了。
“想说‘没有’吗？”倪秩远像是有读心术似的，看了眼于霁，开口就替她答出心中所想。
倪秩远肯定学了读心术！
于霁受过专业的表情管理训练，她绝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光看自己的表情，便能几番都精准猜中自己心中所想。
“不如我换个温婉的提问方式？”倪秩远看着于霁，轻叹道：“你接近铭溪……是因对他持有私人感情？”
于霁立刻摇头。
“如此甚好。”倪秩远笑了，“我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
于霁不解地看着倪秩远，“你很在意铭溪？”
“是啊。”倪秩远毫不客气应下，“他是我修炼途上的‘指引’，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倪秩远望着丹炉，低喃：“他如此‘重要’，我当然得要在意。”
闻言，于霁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可惜念头闪现得太快了，她完全没有抓住。再看望着丹炉的倪秩远，于霁迟疑片刻，谨慎询问，“私人感情？”
“嗯……私人感情。”倪秩远眼神微眯，极淡的杀气萦绕在周身。
察觉到自身变化，倪秩远站起身，将溢出的杀气一丝不漏地收起。
于霁沉默地看着倪秩远走回原位，她细细想着倪秩远的话，打开系统翻看他的资料，还是一开始那些句子。
剧本里随着于霁身死，就再无他的戏份。
早些时候倪秩远在外人面前的表现并无异常，当时的于霁还以为是因她小心翼翼捂好了马甲，才能够让对方顺利拿走资源后，还愿意提出交易，并履行承诺过来治疗自己。
结果对方再来时，就拆下她的马甲。若是仅仅如此便也罢了，偏偏倪秩远还要告诉她缘故。
因他与原主并无关系，而她一开始对其的“师兄”称呼，将自己并非原身的身份暴露给了对方。
气得她只能将怒气拼命往肚子里咽。
倪秩远是真的怪。明明都已认出自己并非原主，却不揭发她。
如果他与自己曾经认识，此时因“共犯”关系，才没有揭穿她，倒还能理解。可他们之间，又没有达成这个的前提条件。
倪秩远要走资源，在知道自己不是原身的状况下，还认真履行承诺，用心治疗自己。
难道真的如他所言……无所谓原身里的是谁？
是不是还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于霁思考方向到这里就断了线。
实在是想不通，于霁只好暂时放弃纠结这件事，询问倪秩远另一个相对他较为愿意回答的事情——
“这个毒，为何你能解？”
“都问到这里了，你还没有察觉到会是什么原因吗？”倪秩远将视线从丹炉移开，落在于霁身上。态度友好且略带几分积极，引导着于霁了解自己。
于霁：“你隐藏了真正的实力？”
“嗯……这种说法也没什么大错。”倪秩远思考片刻，缓缓颔首。
忽而，他又闭目无奈摇头，“一般人的首要反应都是猜测此人与魔修有关吧？为何你没有这么猜？”
于霁怔住。对啊！她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反问完于霁，倪秩远像是失去了交谈兴致，他专心望着丹炉，也不再分心观察于霁状况。
对方状态摆的那么明显，于霁自认是个识趣之人，见此便果断转开视线，无聊地拨弄着系统。
自她意识回来之后，系统修复进程就开始恢复之前速度，再没有出现向前滑行加速的状况。
照这样下去，她还真的得要在这个世界熬够三年时间。
真是……举步维艰啊。
-
自辛梓潼下山，强行加入渡月峰此次弟子历练队伍已过去四天。
卞初一等渡月峰弟子这才深刻明白，为何此前历练弟子都会说——入世历练是件非常痛苦难熬的事情。
他们现在就想快点回内门修炼，半点都不像待在凡事历练了。
“当年辛师兄历练也是花半天时间采完药草，而后即刻赶往偏僻之地除魔卫道的吗？”这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卞初一还能坚持，不至于哭喊着累。可是……
他看了眼夏柳和邱语。两位师妹早已体力不支，整张脸就像是裹了三层白面似的。偏生辛师兄看也不看，毫无怜香惜“同门”之情。
“是。”辛梓潼应完卞初一，再看向夏柳与邱语，对她们道：“不仅是我，梦云师妹……你们能够在渡月峰见到的每一位师姐，当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楚梦云和铭溪都不是此次下山历练的主要对象，可他们要做的事情却丝毫不比历练弟子们少。
闻言，两人抬头对视片刻，继而移开视线，低下头接着商议如何处理山村事件后事，才能减少对仙门声誉造成的影响。
虽然这件事已经商议了几天，到现在还没有个优选结果。
“如若连这点苦都受不住，作为师兄的，也只能在此劝你们一句……”见师弟师妹都沉默地站在那，辛梓潼又继续道：“趁早放弃修炼。”
“往后道途只会更累。”辛梓潼毫不留情地鞭策着师弟师妹。
“……”
铭溪忍不住抬头，望向面无表情指挥众师弟师妹继续挖坑埋尸体的辛梓潼。
再看那些弟子，听完辛梓潼的话后，竟奇迹般恢复体力，闷不吭声继续挖坑埋尸。
铭溪：“……”
渡月峰资源虽缺，但弟子们皆尊师重道，而岚山……
果然是因当初他作为师兄时，对师弟们太过温柔的错。
铭溪暗自反省。
“生死无常。此事乃镇地之过，待等你们赶至，村中百姓早已惨遭不幸。任务危险系数又远超能力范围，众弟子能活着离开已是幸事，何况你们还铲除了尸鬼。”
辛梓潼敲打完师弟师妹，再落座与铭溪、楚梦云商议事情，明显冷静许多。他抬头看向楚梦云，“你无需自责，此行历练任务你的安排顺序没有问题。”
“药草恰逢那时采下药性最佳。优先采药，于医修而言，此举无可厚非。至于你……”辛梓潼转头再看铭溪，沉默许久，“届时只道自己是偶然情况下得了便利，这才逆转局势救得弟子们。”
“可是……”楚梦云眉头微蹙，“镇地之人，甚至连掌门都见到铭溪师兄抱着异兽与我们同行。”
“掌门也来了？”闻言，辛梓潼神色复杂地看向楚梦云。
楚梦云颔首，“是。掌门是因担心弟子们安危，特地赶来的。”
辛梓潼深呼吸，叹道：“你当真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楚梦云错愕地看向辛梓潼。
“当然不是。”辛梓潼捻了捻衣摆，“掌门早有下界到镇地‘看看’的打算。”
“为何？”铭溪想起剑柄之事，即刻追问。
辛梓潼抬眸打量铭溪好一阵，才缓声答道：“近些年，内门发现有仙家弟子与魔修来往的踪迹。”
“最早确认地点就是你们去过的镇地。”辛梓潼道完，再观察铭溪表情，不由疑惑，“你身为岚山师兄，是怎么做到连这件事都不清楚的？”
“辛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楚梦云闻言，忽然就替自家师兄“心直口快”性格感到一阵尴尬。
辛梓潼皱眉，不悦道：“自然是从师尊行动轨迹寻出异样，而后再在带弟子下山历练中留心观察四周，从这过程里判断出来的。”
铭溪：“……受教了。”
见辛梓潼还要说，楚梦云无奈叹道：“辛师兄怕是忘了，岚山剑修鲜少下山。”
辛梓潼：“……”
见自家师兄表情不对，似是要挑起渡月峰与岚山内战，楚梦云赶忙转移话题道：“再有一日我们就要回去了。”
“嗯。”辛梓潼赞赏地看了眼楚梦云，应声道：“时限还没有到一个月，铭溪还不能回岚山。再加上此次事故，所以他要跟我们一起到大殿复议此事。”
楚梦云：“……”她真的没有给师兄递话题。
铭溪握紧手，轻声问：“我师尊……倪师伯可传出有最新消息？”
“没有。”辛梓潼摇头，“不过你应该感到高兴，以我师尊的性格，不向外传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确实如此。”楚梦云颇为认可地点头，“铭溪师兄暂且放宽心。回去后，先与我们同去大殿。”
铭溪点点头，“我知道了。”
待等弟子们挖好坑，将受到妖兽残害的百姓尸体下葬，辛梓潼这才起身，往新坟处撒以灵药并念咒隔绝妖邪侵扰，令逝者安息。
完成这些后，辛梓潼拿出卷轴，在那写下众师弟师妹的名字，示意着此次下山历练结束。
“就地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回内门。”辛梓潼合上卷轴道。
“就地……”看着整齐排列的新冢，卞初一的表情万分精彩，“休息？”
辛梓潼回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便转身离去。
楚梦云摇头，“辛师兄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就现在这个‘地’休息？辛师兄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去之前的客栈休息。”
隐隐觉得辛师兄刚才话意就是让大家睡在这里的卞初一：“……”
不是辛师兄不可能，而是梦云师姐太善良了，不懂人心“险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