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纤花了整整的六年时间去爱一个人，爱到最后，甚至都已经忘了最开始的模样。
那天，她终究还是偷偷地去看了封后大典，六年的爱情，对她而言，早就已经形成了无法割舍的习惯。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挺卑微的，明明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人不属于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来看他最后一眼。
这样的自己，就连她都讨厌。
这，就当时最后的放纵，也当时对于曾经六年青春的结束。
她笑了笑。
凤台上的他们多么幸福啊！
他已经娶妻生子，她也要嫁人了。
未来的日子不会再有他。
也就只有许姜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帝玄非的一句帝后同尊。
她原本以为看到他与旁人在一起的场景，她的心会很疼。
可是久违的痛感并没有传来，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放弃多年的枷锁的轻松，她只是祝愿他们能够幸福。
她离开皇宫时，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雨，她没有带侍从，只能就这这样一个人再这雨中漫步。她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夏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决定放过他，也放过自己。而今日又是一个这样的雨天，她彻底放下了。
忽然，身后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在他的身下。
宋雨纤抬头，便看到了一把油纸伞正直直地停在她的上方。
“李寻，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人长着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庞，外表看起来有几分放荡不拘，那剑眉下的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却显得有几分冷峻。
宋雨纤一直都觉得这个人是个最矛盾的存在，说他是土匪，却时时表现出的是一种贵公子的气质。说他风流不羁，她似乎也从未见过他有过什么女人。
男人的神色慵懒，“来看看你，钥匙你真的想不开自缢了，不然你欠我的人情谁还啊？”
宋雨纤笑了笑，没想到到今天，唯一关心她的人居然是这个她曾经最讨厌的人，“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更不会忘了你的人情。”
李寻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神色，“那便好。”
两人都默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这似乎是他们他们之间最和平的一次相处了。
半晌，宋雨纤才轻启朱唇，“李寻，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李寻一愣。
喜欢吗？
他这辈子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以来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关于儿女之事，他似乎从未经历过，也从未有过。
“没有。”
“没有？”宋雨纤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不会连女人都没有吧？”
李寻的表情有些赧然。
宋雨纤看着某人的表情，不有得笑出了声，“不是真的会被我说中了吧？你之前好歹也是饮马寨的三当家，怎么会连个女人都没有？”
宋雨纤说这话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中还带着淡淡的不可置信，可是这副表情在李寻看来就变了味，宋雨纤的小表情似乎带着蔑视以及…看不起。
”好了好了，不逼问你了。”宋雨纤赔笑道，看李寻的表情答案已经明显了，她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好歹这个人也是大土匪呢，她可不想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你呢？就那么喜欢帝玄非？”
李寻看着宋雨纤的眼神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就连那原本挂在唇边的笑容都变得有了几分苦涩。
“不喜欢了。”宋雨纤道。
这是真心话，可是在李寻看来却感觉不是这样，“如果需要的话，或许我可以听你倾诉。”
李寻轻声道，语气中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你比误会……”
“好，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宋雨纤打断他的话。
李寻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了。
夜，很静。
陇珺街头的商贩基本都已经收摊回家了。
在这夜色中有几家酒馆隐隐约约传来喝酒吆喝声。
“你知道吗？我十岁就喜欢她，十岁！”
宋雨纤才喝了几杯酒，就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双颊也泛起了微微红晕，在这昏黄色的烛光下显得有了几分娇俏。
李寻有些无奈，他真没想到宋雨纤喝醉了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就这几句话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不知怎得，看她如此买醉，他的心里竟然有几分酸涩。
“不过今天本姑娘很开心，因为啊，”宋雨纤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因为今天我不喜欢他了，真好！李寻，谢谢你，这杯酒我敬你！”
“敬我？”李寻接过了宋雨纤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是啊，”宋雨纤笑了笑，“多谢你今天可以陪我，我发现其实你也没有那么旁让人讨厌。”宋雨纤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似乎含着无限的光彩。
不得不说，今日的宋雨纤很美，美的与平日里不同，喝醉的她，显得更加娇俏，就如同一多含苞待放的鲜花，让他不由得迷了眼。
“你经常和别人一起喝酒？”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甚至都搞不懂自己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
“自然没有。”宋雨纤笑着指了指他的胸脯，“你是第一个，我可是宋家大小姐，怎么会做出如此不顾形象的事呢！”
“嗝！”
宋雨纤说着，忽然打了一个响嗝。
李寻紧紧盯着她，似乎要看出这句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看着女子微红的双颊，李寻似乎又想起了他们曾经在饮马寨上的日子。
刚来时，她就是那副清高不可一世的模样，处处摆着大小姐的架子。
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不一样。
她还有另一面。
哪怕自己再害怕，再想离开，在他受伤的时候也会照顾他，会在乎别人的性命，哪怕只是一个无关急要的人。
就是这样的另一面，让他一点点生起了恻隐之心。
“我们呢，也算是有了一起喝过酒的交情了，你李寻，算是我宋雨纤的朋友了。”宋雨纤一本正经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为你物色个好姑娘的。”
李寻的俊脸黑了黑，“我不需要。”
“啊？”
宋雨纤靠近了些，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怎么能不需要呢？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李寻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别过了脸不愿再搭理她。
他的语气清朗，“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好，不过是负累罢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或者说，他的心在那一个个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就已经死了。
他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感情。
许是因为想起了之前的事，他的神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等他转过头继续看她时，宋雨纤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他不由得笑了笑。
“宋大小姐？”
宋玉纤睡得很熟，他唤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转瞬即逝，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温柔的月光照耀在陇珺街头。
一男一女，一梦一醒。
倒是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背上的女子睡得正熟，时不时轻微地动一下。这是李寻这辈子第一次与一个姑娘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得身后软绵绵的，十分温柔，一种触电了一般的感觉从后背直击心尖。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
为了顾全宋雨纤的名声，他并没有从前门进去。
进了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宋雨纤放在了床上，不得不说，没有了平日里与他针尖对麦芒地气势，睡着了的宋雨纤竟然有些温柔。
他刚刚起身准备离开，便感到手腕被人抓住了，他略一转头，便看见许柔已经醒了，双眼看起来有几分迷离，小脸依旧是红扑扑的。
宋雨纤跌跌撞撞地起了身，小手在他身前勾了勾，“公子生的好生俊俏。”
李寻的目光落在宋雨纤那只还在不断乱动的手上，神色带着几分风流，“宋大小姐这是何意？”
宋雨纤轻轻地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眸子似乎潋滟着无限的风情，仿佛这世间所有人都要溺毙在这温柔乡里。
“今日好好伺候好本姑娘，银子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宋雨纤俨然一副好热之徒的模样。
不明缘由的，他的眸子骤然一缩，原本的笑意也已经沉了下去。
难道说，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宋雨纤白皙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眼，笑意盈盈道，“你的眼睛真好看，和李寻的一样好看。”
李寻垂着眸子，看向她，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若是熟悉的人一看便知，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宋雨纤，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