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枫亲自为楚穆远斟了杯酒，小声道，“听闻二皇兄前几日去见了西秦太子？”
楚穆远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所谓的弟弟，楚慕枫神态自若，“皇弟，这话可不能乱说！”
楚慕枫一笑，“皇兄紧张个什么？如今也就我一个人知道罢了，况且你我是兄弟手足，我自然也不会害你不是。”
楚穆远撅眉，颇为怨恨地看向他，楚慕枫此人，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可他却知道楚慕枫的心机绝不会比他少，可是如此浅显的事情北元帝总是看不出来。
楚穆远接过酒杯，咬牙道，“那是自然！”
“不过我还是劝皇兄你收敛些，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楚慕枫阴恻恻道。
“多谢皇弟关心，不过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楚穆远道，“这面具戴的再久，也有摘下来的一天。”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楚慕枫笑容不改，又饮了一杯酒，再楚穆远看来却时极具挑衅。
墨袍青年的视线落在对面兄弟二人身上，不同于他与帝庭商，楚穆远兄弟二人总是喜欢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其中究竟如何，恐怕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此时另一客座上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皮肤呈古铜色，看起来很是健朗，正是东临使臣冯书臣。
美酒佳肴，谈笑晏晏。
高座上，玉妃为北元帝斟了杯酒，北元帝笑着接了，“太子殿下，冯将军，请！”
“请！”
倒是冯书城站出来道，“听闻今日沈林将军也来了？”
北元帝面色不变，朝沈林道，“沈将军？”
沈林连忙起身，道，“冯将军！”
冯书城笑道，“本将军先前与将军有些误会，还望将军莫要见怪。”
北元帝没有说话，朝上的大臣的脸色都是一变，东临与青州的那场战争虽然损伤不大，却也有实实在在的伤亡，而冯书城却只是将这些说成是误会。
沈林紧握双手。
“不敢。”
北元帝忽然笑起来，沈林的目光落在北元帝身上，带着深深的失望。北元帝这个人不仅自私，而且极为懦弱，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从来不敢说什么。
冯书臣一转目光，看向帝玄非，“之前本将军在青州倒是与太子殿下交手过，原以为太子殿下同沈将军有些交情。”
北元帝的神情有些异样，这些事私下里说是一回事，摆在明面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众人顺着冯书城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贵宾座上的太子殿下神色慵懒，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青州是北安之地，亦与西秦接壤，与其说是私交，倒不如说是保护我西秦安全。”他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威慑力，让人无法忽视。
此话一出，倒是让冯书城有些尴尬了。
北元帝高举酒杯，“太子说的有理，此事还是多谢太子相助，这杯酒，朕敬你！”
帝玄非笑笑，“陛下客气。”
北元帝放下酒杯，“太子殿下气度不凡，可惜了朕没有公主，否则也能成一佳偶，与西秦永成秦晋之好。”
帝玄非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丝毫没有给北元帝面子。
楚慕枫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北元帝行了礼，“父皇，虽说没有公主，不过我们北安的贵女却也是知书达礼，若是太子殿下愿意，这联姻也不是成不了。”
朝中大臣都开始纷纷讨论起来，恨不得自家女儿能够得到青睐，毕竟联姻的对象是西秦太子，就算嫁过去做个太子侧妃，也比普通人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楚穆远面色不虞，狠狠地看着楚慕枫，他说出此话定然是为了与帝玄非拉上关系。
半晌，北元帝才笑道，“枫儿说的在理，太子意下如何？”
“本王多谢陛下好意，”帝玄非正色道，“不过本王目前还没有纳妃的打算。”
一时间，打消了所有人的期望。
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有些可惜。
丝毫没有给北元帝面子，北元帝面子挂不住，但也忌惮帝玄非的身份，没有说什么。
“既如此，那朕也不勉强你。”
当然，人群中却有一人露出了一抹笑，楚穆远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楚慕枫，他就知道，他得不到帝玄非的支持，楚慕枫更是别想。
冯书臣看热闹不闲事大，又道，“听闻北安许家世代出人才，许贵从文，许章远从武，不知本将军能否一见？”
沈林面色一变，冯书臣在这个档口许贵无疑是不给北元帝面子，若是遭到北元帝的猜忌，恐怕下场会更加惨重。
“将军有所不知，”人群中有人站出来道，“许大人涉嫌贪污，现在还在狱中，恐怕将军现在是见不到了。”
“什么？”冯书城疑惑道，“从前本将军在东临时便听过许家的威名，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此话看似在夸奖许家，无疑是在潜移默化中激化许家和北元帝的矛盾。许家的威名已经穿到了国外，更加说明了许家的功高盖主。
果不其然，北元帝紧抿着唇，面色变得铁青，众人都不敢言语。
“将军所言差矣，既然都听说过许家的威名，为何却不知道许家的事？”墨袍青年笑笑，“毕竟这件事，对于北安来说，也不算是秘密吧，毕竟本王来不久，便也知道了。”
“还是说，将军有什么别的目的？”少年的声线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足以让冯臣乱了阵地。
“太子殿下这话是何意？”冯书臣不悦，“你的意思是本将军故意挑拨？”
少年轻笑出声，“本王也只是就事论事，将军如此激动，难道说是本王说对了？”
北元帝看向冯书臣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帝玄非的话说的极为浅显，再愚笨的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朕知道将军没有别的意思，”北元帝笑道，“许家的事暂且先不讨论，别伤了和气。”
这件事也就这样过了，沈林颇为感激地看向帝玄非。
……
下了宴席，沈林在朝堂上没有多少熟人便离开了。
这头，许姜正好从玲珑阁出来，此时的肇京街头还算热闹，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从不远处驶来，众人下意识地站在道路两旁。
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帝玄非。他撩开车帘对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点头离去。
许姜才走了不远，朝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因为她的身份敏感，她下意识觉得大事不妙，快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
此时已经到了一个暗巷，许姜自知躲不过，干脆停了下来，道，“你们是谁？”
那人也停了下来，“奉殿下一命，请姑娘前去一叙。”那人的语气还算恭敬。
“殿下？”许姜疑惑，能够被称为殿下的人不多，而如果是楚穆远的人，绝对不是这个态度，她问道，“你是帝玄非的人？”
“姑娘跟我来就知道了。”
许姜，“……”能不能不要姑娘姑娘的，她好歹也是乔装过得，给点面子不可以吗？
……
许姜跟着这人上了马车，马车内空间极大，装饰也极为奢华，甚至还放了茶具。
许姜不禁开口道，“帝玄非，你倒是享受。”
帝玄非淡笑，“你要是愿意，这些都是你的。”
许姜一愣。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那么吓人，我刚才还以为是楚穆远的人！”
许是早就料到这个结局，帝玄非对于她的话没有任何意外，“刚才正好看到你，害怕被人看到会对你不利。”
许姜点点头，“谢谢你。”
帝玄非笑笑，目光落在她的侧脸，“姜姜，其实你没必要怪自己的。”
“什么？”许姜不解。
“你虽然不说，不过我知道许家出事的事，你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许姜一愣，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她一直觉得许家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父亲当初为了她拒绝陛下的赐婚，才会引起楚穆远的不满。
“如果北元帝还有楚穆远早就起了动许家的心思，就算没有那件事许家还是会出事，只是先后问题罢了。”
“许家树大招风，打压是迟早的事，你想想，若是你真的嫁给了楚穆远，就算能安稳一时，楚穆远也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大家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届时，又怎会仅仅是收押？”
许姜一时无言，“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别想那么多，”帝玄非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许姜点头，此时此刻在这个人面前她才真正感到了心安，不用伪装，不用害怕。只因为有他。
“姜姜，明日。”帝玄非忽然开口。
“什么？”
“明日一切就都开始了，”帝玄非的目光极具温柔。
“好。”
马车外人来人往，煞是热闹，马车内却是十分安静，帝玄非侧头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小脑袋，他伸手扶稳了些，才不至于掉下去。自从许家出事出事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今日在缓缓前行的马车上，她居然睡的十分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