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未昭仗着身高优势，迈着大步杀进贺清的办公室，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大大咧咧坐到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翘起一双大长腿，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地盘，她爱怎么摆谱儿就怎么摆，谁也管不着。
没能把人拦住，自知失职的前台战战兢兢解释：“对不起贺律师，这位女士硬要闯进来……”
贺清抬手，示意不必再说，“出去吧。”
见她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前台悄悄松了一口气，应声之后就退了出去，还顺便把门关紧，免得再有人闯进来。
“那位柳女士应该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起诉你，所以我没有接到任何委托，所以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我跟你好像都没有什么可谈的。”贺清坐在办公桌后面没动地方，甚至都不打算起身给客人倒一杯水，连眼神都吝啬。
既然过来了，谢未昭就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她把带来的文件袋甩到桌上，轻飘飘一句：“礼尚往来。”
贺清瞟了一眼，拿过来随手打开，一开始翻看时是漫不经心，没多久就脸色大变，仔细看还会发现她的手在发抖。很显然，这个文件袋里的东西对贺清的冲击很大，让她总是严肃刻板的脸上出现难以逐一描述的表情。
这是一份关于高芳芳辍学之前的全部生活碎片，比当初贺清带着仇恨搜集的那份更齐全，也更详细。
同为金字塔顶端的天之娇女，谢未昭在学校显然比贺清要招人喜欢，当初给贺清提供消息的人或多或少出于某种扭曲的心理，并没有告诉她全部实情，而被隐瞒下来的那一部分，才是最关键的。
到底是谁在幕后制造了那场惊动全校师生的语言暴力，被推入漩涡的高芳芳是否为无辜者，那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贺清不信，谢未昭不介意再拿出别的证据，或者请当年的参与者来现场说明都可以。她倒是很想抓住这个机会嘲讽一番贺清，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能蠢成这样。
不过比起出声嘲讽，她更喜欢就这样坐在边上看戏。这件事要是换成别人，知道就是知道了，还能照样活得心安理得。
但贺清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始终认为自己是在用正确的方式维护法律公正，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结果偏偏在高芳芳这事上栽了跟头，这简直是她人生的败笔，让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完美。
谢未昭不去看贺清难看的脸色，而是低头盯着自己缠了纱布的手腕，想起早上出门时，柳平意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而就在不久前，她们还是甜蜜恩爱的恋人，在家里总是黏黏糊糊的，谁也不愿意跟谁分开。
“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核实，如果发现是你造的假……”
贺清的声音把谢未昭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冷哼一声，蔑笑道：“找当时和她一个班的同学随便问问就能知道真假，”说着又摇了摇头，好似才想起来一样，啧啧两声：“哎呀，我忘了你那会儿人缘不太好，又成天板着一张脸，瞧不上别的同学，也难怪人家不愿意跟你说实话。”
收集到的信息是错误的，结果自然也会跟着出错，高芳芳这个倒霉蛋又很不幸，正巧撞在贺清举起的枪口上。
贺清送柳平意一个文件袋，让谢未昭吃瘪，现在谢未昭回一个文件袋给她，这就不是吃瘪那么简单了。以为是对方的错，所以要报复回去，结果是自己错了，等同于是被全盘否定，而她需要为这个错，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的贺清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佯装的淡定终于破裂，她怒不可遏，冲还老神在在坐那儿的谢未昭发出压抑的咆哮：“你一直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我！”
谢未昭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大笑话，为此她心情很好，艳丽的五官也渐渐染上了笑意，跟贺清的盛怒形成鲜明对比。
哪怕贺清站着，身体快要探过办公桌，满脸狰狞，她坐着，说话时还要微微仰头，但这一刻，谢未昭知道自己赢了。
她跟贺清气场不合，不过还是看在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将表面功夫做到位了。现在出了一口恶气，谢未昭就施施然走了，留贺清一个人在里头发大火。
…
今天柳平意心不在焉，开会汇报工作的时候因为讲话磕磕绊绊，想起这句忘了那句的，闹了不少笑话，然后就被盛扒皮单拎出来骂了好几分钟。好在她习惯了被骂，对这种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影响什么。
真正让她心情不佳、心绪不宁的是和谢未昭的那些事儿，只要想一想她就头痛，脆弱的小心脏也跟着抽疼。
她还没有把谢未昭的微信拉黑，从上午到现在，几乎是隔几秒钟就收到一条消息，她没有回复，那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要想起谢未昭做的那些，她就没法心平气和地问一句：你到底想怎样？
她跟谢未昭绝对算不上是和平分手，如果不是还残存几分理智，她昨天晚上就想一拳头打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谢未昭，即使都被这样玩弄感情了，她也没胆子报复回去，只能假装看开了，让谢未昭放过她，然后过太平日子。受的伤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
她也没有跟宇哥提及，怕好姐妹太生气了，会杀过来结果了谢未昭。当初要是听宇哥的劝，或许就不会在陷得很深的时候，被当头一棒。
撑到下班，外边就又开始下雪，比昨晚上的大，柳平意站在台阶上，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想当初刚来这边上大学，她第一次看见雪就特别兴奋，做兼职回来的路上就蹦跶着，一跳一跳的，还拍视频给宇哥，跟姐妹分享北方的冬天。
隔着手套，没感觉到多少凉意，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柳平意突然就萌生了回南城的想法。
之前想留在这，一个是因为工作，二个是谢未昭，现在最重要的那个因素不存在了，还不如辞了工作回南城。
她将羽绒服的帽子扣上来，才走了几步，边上就急刹过来一辆车，吓得她心脏怦怦跳，差点撅过去。
正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大雪天还玩命，车门被打开，柳平意只来得及看见一抹亮丽的色彩冲她奔过来。
“姐姐，我来接你下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