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园庄出来，走在路上的李骁浑浑噩噩的。
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抽取了灵魂的木偶一样。
好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时刻关注他的太监在。
一路上不但要照顾失魂落魄的大皇子，还需要带着那么多的货物，还真是难为他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神京城之后，李骁终于恢复了过来。
然后他就打发了小太监一个人回府里，然后他自己则去了皇宫之中。
“你说李骁去了桃园庄，回来就来求见朕了？让他进来吧。”
永正帝看着书呢，原本是不打算见自己这个大儿子的。
但他又实在是很好奇，他去桃园庄跟杨光说了些什么。
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见李骁。
戴春出去召李骁进门后，便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
整个偏殿之中就剩下永正帝和大皇子李骁两个人了。
永正帝：“你不是说跟杨光见了面了，然后有事情要禀报吗？说吧。”
永正帝的声音十分平静，这可不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儿子的态度。
好在李骁似乎已经习惯了，一点都没有觉得意外。
“回父皇的话，是这样的，儿臣见到靖安侯后······。”
李骁也没有掐头去尾，而是选择了坦率的说了出来。
包括杨光说他想做皇帝，也同样不看好他做皇帝的事情也一样说了出来。
听着李骁说的事情，永正帝手上的书也放下了，手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知道李骁把所有的情况全都说完，永正帝也停下了敲打桌面的行为。
转而向李骁问道：“你动心了吗？”
李骁：“啊？父皇说的是皇位吗？儿臣确实曾经心动过。”
李骁还是很老实，永正帝点点头道。
“皇位本就是天下最让人心动的位置之一，身为皇族，动心也是应该。”
“可朕问的是，你对去西域做一个小国的王，动心了吗？”
“正如靖安侯所言，有大乾背书，皇子的身份足够你成为西域小国的王。”
“加上有靖安侯的资助，占领和治理都会轻而易举，你，动心了吗？”
又一次问到动心了没有，李骁知道，不回答这个问题是不行了。
李骁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下拜说道。
“儿臣，确实心动了，因为儿臣已经被靖安侯说服了。”
“诚如靖安侯所言，若是论争皇位，儿臣没有任何优势。”
“既无嫡出的正统身份，又无实权外戚相助，实在是争不过。”
永正帝两只手放在袖子里，听的此话却是冷哼了一声道。
“男子汉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你这样说，是在怨朕对你不公吗？”
“而且皇位的事，乃是朕一言而决的事，又岂能是区区外戚所能左右的？”
李骁则一下抬起了头说到。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儿臣岂敢有怨恨。”
“只是父皇扪心自问，真的愿意把皇位传给儿臣吗？”
这下，反而轮到永正帝不说话了。
虽然他很不爽李骁说的什么外戚啊，什么正统嫡出的身份啊之类的。
其实这些东西他原本是不看重的。
但等到他做了皇帝之后，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而且做皇帝越久，越觉得这些很重要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愿意选择一个外戚势力相当强横的皇子来做太子。
因为那会威胁到他的统治，其实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如果当初他上位不是用了手段的话。
也不至于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像是等不及了一样。
龙寿宫的哪位，恐怕天天都在看着他的笑话骂着活该吧。
见永正帝居然没说话，李骁心中难免有些悲凉。
他还指望自家父皇能反驳两句呢。
比如说什么不在乎外戚啊，又或者说有想过传位给他之类的。
哪怕只是一个安慰也好啊，起码证明自己在父皇心中是有位置的。
只是现如今看来，却是什么希望也没了。
如此一来，他的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遇上杨光却是给了他另外一个出路，眼下就看自己的父皇肯不肯了。
想到这里，李骁一脸凄苦道。
“旁人若不争或可保平安，将来做个闲散王爷也能富贵终身。”
“靖安侯说，我这个大皇子，坏就坏在这个身份上。”
“其他的皇子，或许将来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有活路。”
“可我这大皇子，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解读成另外的意思。”
“将来，大概是要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的。”
“父皇，您若对儿臣还有一丝怜悯，就请答应儿臣外放的请求吧。”
“至于兵马粮秣等等，若父皇能资助些固然是好。”
“若不能，儿臣可以跟靖安侯先借一些，断不会让父皇为难！”
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的面前请求外放，这跟要分家有什么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分家好歹是要分些家里的财产的。
可这，明显是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开。
“朕的大乾就容不下你一个皇子？你就这样看你的弟弟们的？”
永正帝像是不满的说道，但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李骁苦笑着没说话，这还用说什么呢，难道自己还有机会当皇帝不成？
“也罢，既然你志不在此，你想去哪里就去吧。”
“只是值此天灾频繁之际，大乾国库空虚，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你既与靖安侯有约定，那便去与他好好合作就是了，下去吧。”
说完永正帝又拿起了自己的书本开始看了起来，居然不再看李骁了。
李骁深深下拜后，退出了偏殿。
李骁走在出宫的路上，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中有伤感，可更多的却是解脱。
从一开始的脚步沉重，到后来的越发轻快，竟然像是获得新生了一般。
偏殿中，永正帝最终还是放下了自己的书。
踱步来到偏殿门口，看着天上略带朦胧的月光。
他想起了当年在那小小的王府之中，跟自己的侍女一起依偎取暖的场景。
那些年少时的誓言，最终却一个也没有实现。
永正帝：“苏静，这些年，我终究是亏欠了我们的孩子，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平安长大啊。”
“走了也好，走了，就真的安全了，这样我也就没有顾忌，有些事，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