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那么多废话！”黑衣人眼睛一横，转向沈轻灵，脚尖如刀锋般踢在沈轻灵的手臂上，震得手心沈轻灵往后退了数步。
“当然不是废话。”沈轻灵笑了笑，甩着手腕说：“要是废话的话，你又怎么会如此心急？看来是我说对了，有人不想他回到汴京，对吧？最好是让他死在这黄河边上，神不知鬼不觉。”
多的是人希望李彧死在外头。
这样一个有军功有兵权的王爷，再要是赈灾抚民，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李彧虽然不是良人。
可他的的确确是个合格的储君。
大善似无情，李彧心中装着的是帝王心术，装的是天下子民。如此，他在对待沈轻灵时，就多了几分考究，更多了帝王对枕畔之人的惯常猜忌。
沈轻灵可以理解李彧，但不会原谅他，也不会再走近他。
至于其他的那些皇子王爷……
奸诈的过于奸诈，阴险的过于阴险，懦弱的也过于懦弱，放眼望去，也就剩下一个李彧在扎扎实实冲在前线，为民为君行事。
所以，李彧绝不能死在这儿。
陡然间，倾盆大雨至，呼啸的寒风如刀子似的，夹带着雨点打在林间四人身上。
沈轻灵一个眼神扫过去，邵英和任韶春就十分默契地后撤，兵分两路继续往前追去，而沈轻灵数次以伤博伤，硬是截留住了面前这个黑衣人。
“何必呢？你打不过我，再硬撑下去，你会比死还难受。”黑衣人说这话，倒不是怜香惜玉，仅仅是想要及时止损，让自己面前这个疯子停手。
然而沈轻灵是铁了心要救李彧，又怎么可能停下来？
手，屈肘前推。
以握住刀身为代价，反肘在黑衣人胸口，袖间的飞刀没入其血肉半指。同时，抬腿飞速上踢，崩开黑衣人抽刀的手腕。
几招过后，沈晶晶双手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了。
而黑衣人已然后撤稳住身形，再度横刀砍过来。
却见沈轻灵奋身一跃，迎着黑衣人的刀而上，又在几乎贴面时，陡然后仰，单手握住刀身后，甩袖飞踢。
在这一刻，风停止了。
黑衣人没想到的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娇小女人，居然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迎面劫刀，而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腋下三寸已经插入了一柄匕首。
疼痛令他下意识往后退。
但刀在人家手上，他如何能退？
于是黑衣人只能硬着头皮，推手上打企图逼退沈轻灵。
轰隆一声，雷电划破灰暗的天空。
此刻的林中再没有刀光剑影，满地的鲜血表明了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可人呢？
没有人，有的只有被拖成长条的血迹辙痕。
沈轻灵借黑衣人的刀捅在了他的胸口，随后拖着人往邵英他们离开的方向奔去。边跑，沈轻灵边审问着黑衣人。
她十分担心任韶春和邵英，手头这个人能活着便活着，该交代交代，要是途中死了，她也就随手弃尸便好，阻拦不了什么时间。
“谁派你们来的？”
“其实我已经约莫能猜到是谁了，但由你说出来，显然是可以保你一条命的。”
“放心，我刚才给你吃的，是益气补血的药，也就是说，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先前那句话还是说对了……再硬撑下去，你会比死还难受。”
风雨中，沈轻灵的声音冷静平和，丝毫不像是拖着个亡命徒赶路的样子。
被她抓在手里的黑衣人浑身疼得快昏过去了，偏巧药效已经散开，他清醒地感受着周身的疼痛，在这疼痛中饱受煎熬。
几句话问出去，沈轻灵看黑衣人不张嘴，继续说道：
“不说可行，我手头还有些可以逼人开口的药，你是要轮番试试，还是想把这生的机会留给你那两个兄弟？”
“放心，李彧今天死不了，我说的！”
沈轻灵可以确定的是，李彧是故意往回逃跑的，他走时带了差不多三十人，抵抗一般的土匪绰绰有余。
能让他顷刻间变成亡命之徒，说明这群黑衣人还有援兵。
是以，沈轻灵要以快的速度撬开这几个人的嘴，好决定待会儿要如何避难。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勉强开口道：“你说有什么用？你能杀了我们……却护不住他！今日他必死无疑！各处大路都有我们的人，天罗地网，你们在劫难逃！”
大路？
心念一转，沈轻灵继续套话：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诓我？如今洪水刚退，附近州城的官道上不可能有人把守，城里面都忙不过来，谁能抽出空来围追堵截？”
“我奉劝你，识相点，大家都不是什么小孩子，能看事，也能看懂事。”
“哦对了，你恐怕不知道，我是虎头山的人，我们大当家刚和李彧达成合作。你有援兵，我也有啊！否则就凭我们三人，怎么敢挡你们这种身手了得的人？”
后面几句话，成功让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的确，半路杀出来的这几个人武功并不高，却有一股死而后生的孤勇，难保不是附近山上的流寇。而如果是流寇，那就意味着能被钱财收买。
意识到这一点后，黑衣人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他清了清嗓子，说：“他给了你多少钱？还是说许诺了你别的什么？跟着我，我能给你的只多不少。”
“跟着你？”沈轻灵声音里满是不屑，“你算什么？人家可是带兵打仗的王爷，你又算老几？也不撒泡尿自己找找。”
越是粗俗的话，越是佐证其身份。
“是，我是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我的主子要比他还要金贵！只要你效忠于我家主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黑衣人说话愈发利索，好似胸口插着的刀不存在了。
事实上，沈轻灵知道这是黑衣人的回光返照。
她手一松，将黑衣人抛入雨水中，冷漠地回望了一眼，说：“能有胆子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詹王那个蠢货了。一路好走，来生还是做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