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一点。碧波警署大楼里的一、二楼，却是灯火通明。
“喷泉池凶杀案”的调查出现了重大突破。原本在广州出差的警长秦朝阳，也连夜赶了回来。
“小何，顾新城回来了吗？”秦朝阳向值班女警何晴问道。
“警长好。刚刚确认过，他还有十分钟就到。”后者答道。
接到顾新城从京城传回的惊人消息后，刑侦大队从晚上八点多就调集了人手，前往南城的一栋公寓进行搜查。那里，正是“蜜糖魔方”行政助理佟悦的住所。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川西警方，在接到碧波警署的协查通知后，迅速调取了最近一个月的航班和客车旅客记录，核实一位名叫“沈华超”的中年男子的行踪。
就在刚才，廖捷他们带着被强制传唤的佟悦回到了警署。另一边，下了飞机的顾新城也急忙正往回赶。
今晚，碧波警署要对这位佟悦展开一次紧急夜审。困扰他们整整一周的谜题，终于要被解开了吗？
刚踏进警署大门的顾新城，就收到了廖捷的催促电话：
“新城，人已经带到了。待会儿你直接来二楼的审讯室。”
“好，等我。”
匆忙赶到警署的顾新城，仰头将沈北北递给他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随手把行李箱靠在墙边，只拿了一个档案袋，转身就迈步进了审讯室。
二楼的审讯室内，肃静、明亮。横在问答双方之间的长木桌，简洁大方、纹路清晰，还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桃木香。
廖捷留了一个位置给顾新城。在他俩的对面，佟悦，已经坐定了。顾新城轻轻拉开椅子，边坐下边问道，语气不冷不热：
“佟小姐，知道今天为什么又把你带回警署吗？“
“我听廖警官说，罗总的案子需要我的进一步协助。“
佟悦的回答十分淡然，冷冰冰的。几天前她录制笔录时的热心，好似开溜了一般。
今晚，她分明是被几名警员“堵”在公寓楼下的。警方用这样的阵仗“请”人过来，换做一般民众，早就惊慌失措了。
可这个女人明显不一般。她倒很是泰然自若，既不多问，也不多说。一副处变不惊、你奈我何的模样。
顾新城和廖捷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有了底。此刻，不必再多做铺垫了。
“冯小姐，我想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隐瞒你和罗明皓之间的真实关系了？“
顾新城突然严厉的询问，和一声久违的称呼，撼动了佟悦脸上的平静。尽管努力克制，她还是呆愣了两秒。
在进入审讯室前，碧波警方就已经调查确认。这个佟悦，正是9年前为罗明皓提供不在场证言的女朋友——那位本名为冯月的“待业高材生”。
经侦科调查了“蜜糖魔方”在碧波市人社局的备档，公司从没有为一名叫做“冯月”或者“佟悦”的员工建立过人事档案。可以说，这个女人在碧波市，还是个黑户。
可她现在居住的南城公寓，却是用罗明皓的名义签下的租住协议，押金和租金也是定期从罗明皓的账户中划取支付的。
追随男友南下创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她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毫不声张呢？
而且，罗明皓遇害后，佟悦已经来过一次警署了。可当时，她并没有坦诚的对警方交底。要说这其中没有古怪，哼，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
“你应该知道，现在跟警方说实话，是最好的选择。”顾新城不动神色的说到。
“不知道警方想了解什么，我又应该从何说起呢？”
佟悦瞥了对面的顾新城一眼。短暂的冲击后，她似乎很快做好了准备，竟然冷冷的反问道。
“那不如，咱们就从这桩9年前的案子开始吧，你觉得呢？”
只见顾新城早有准备的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一份文书复印件。
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正是“9.17京城大学溺亡案”的证人签字页，他将那页A4纸轻轻的推到了佟悦面前。
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反应有些复杂。
起先，她的眼神中惊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但很快转为镇定。甚至，有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轻松。
真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慢慢坐直了身体，平静的开口：
“看来警方的确是在尽心调查罗总的案子。那想必两位警官也已经了解到，我和罗明皓认识有些年头了，也曾经是恋人。但在半年前，我们已经和平分手。此后就只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而已。”
“那上次来警署时，你怎么提都不提？”
廖捷皱着眉头质疑道，他对佟悦的回答相当不满。
上周的笔录，正是他给佟悦做的。在命案调查中，隐瞒与被害人之间重要的人际关系，很难不叫人怀疑这个女人的真实意图。
佟悦的眼神从签名页上挪开，她冷静的回望廖捷和顾新城，语气中还添了几分犀利：
“两位警官，难道保护自己的个人隐私，也算违法吗？”
面对她的讽刺，两人倒也并不恼怒。
廖捷不动声色的将厚厚的一打银行流水在桌上摊开。那是登记在“冯月”名下的几张银行卡记录，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收到几笔为数不小的打款。打款人有两位。其中的一位是在京城经营一家进口车行的冯志强，他是冯月的父亲。
而另一位，正是“喷泉池案”的受害人——罗明皓。
廖捷专门摘出了其中一个账户的转账单，对佟悦质问道：
“从9年前的10月开始，罗明皓每个月都会往你的银行账户转钱。从最初的几千，到近半年来的十几万元。这你怎么解释？”
这样高额的金钱往来，着实不寻常。要说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还勉强可以解释几分。可佟悦刚才自己说了，她与罗明皓已经分开半年多了。
蹊跷的是，他们既没有拆伙，罗明皓还不断的从自己的私人账户给她打钱，而且还是越打越多？
”这有什么问题吗？以前他转给我的钱，都是给我的零花。也不多。但创业后，你们看到的5万也好，10万也好，都是我作为“蜜糖魔方”联合创始人的分红。”佟悦说到。
真的是这样吗？看着佟悦一脸的淡漠，顾新城从旁求证：
“这家餐厅创立时，你投过钱？你们有签订合伙协议吗？”
“没有。”
佟悦摇了摇头。她的回答轻松、洪亮，显得十分理所当然。
“但是餐厅的行政和宣传事务，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打理的。对于利润的分配，我们就是口头协议过。再说了，我也看不上这点钱。”
这点钱？
听她这么说，两位警官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赞同。
这姑娘的家底确实不错，即便不工作，靠她老爸每个月给她打来的生活费，也足够潇洒度日了。
但是，“蜜糖魔方”开业的这三年来，罗明皓每个月转给她的所谓分红，加起来已经累计超过了500万元。
占到了整家餐厅净利润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