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峦叠嶂，云烟缭绕。谢殊带着季笙歌顺着山中蜿蜒小道往下走。‘他们寻你什么事？’石阶一阶一阶，道路险峻陡峭。石缝间隙，山崖边青草葱郁。周遭深翠色松木立在山涧，姿态俊雅，云雾缭绕。
风一吹，分外幽静。
谢殊立在季笙歌身侧。身长玉立，头带墨玉发冠。发冠后还坠着，精巧的乌黑链子。细长，细长的，看不出什么材质，什么雕花。随着动作，在乌发间晃动，泛出阵阵寒光。他说着话转过身来。
因为是法器传音，所以声音是直接在脑海中浮现。
这种沟通模式，紧密且隐蔽。
季笙歌不太适应。她心里有些乱，缓了缓心神，掐着手指镇定下来。“魔教那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这些日子与你走的亲近，让我卧底在你身边。”我不管你，是用谗言，勾引，还是脱光衣服去爬谢殊的床
季笙歌说的隐晦，且把后面半截卡掉了。只是提起这句话，不自觉就想起那个黄衣女子的后半句。
季笙歌臊的耳根子鲜红，这辈子都没有干过这么生猛的事。
“他们叫你，勾引我？”卧底在身边？这笨鬼虽然笨，但是皮囊模样姣好。季笙是女子，他是男子。若要说卧底在身边，谢殊心下知道，自然是涉及情爱更好。只有他深陷其中情根深种，才能让她窥探到秘密。
那边才可以伺机而动。
季笙歌说出前面的话，谢殊心里稍微一转明白过来。“我以为他们来寻你是有更大的动作。却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她原本就是他的人，谢殊正想和如何名正言顺把着笨鬼拉到身边来。“这波推波助澜，倒是妙极了。”
谢殊笑了。
他面容清隽。长眉，星目，眉目舒展，入冰雪消融般动人。略浅薄唇，轻轻浅浅露出一丝笑，站在季笙歌身侧。倒是名正言顺，放慢了脚步，“既然命令是勾引我，那你可得好好加油。”
谢殊心中不知怎么想。季笙歌被他微微垂着眸子，凑近在耳边轻轻浅浅说了一句加油。臊得的她脚指头都在勾地。好在他并没有追问下去，言语轻巧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擦过季笙歌耳侧，沾过即走。
“那人长什么模样？”还在谢殊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
季笙歌掐着手指，忍着羞耻压下脸上的燥热。“那是个黄衫‘女子’，长了张特别普通脸。我怀疑她可能用的是易容术,”季笙歌组织言语，手上比划着。“他，他是女人模样和身段，但是声音是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凌霄派里还有这样的人。”谢殊上一世，在泥潭中挣扎，都是坠落神坛之后。凌霄派里当初发生的过往，他其实并不是十分清楚。就像他知道顾慎，却不知道门派内还有个所谓的柳音。“那人脸和身份是假的，柳音这个名字估计也是假的。”
“我也这么觉得。”季笙歌顺着谢殊的话。
“罢了，不用太忧心。”
顾慎听完殷柳那一席话，整个人都阴鸷下来了。他一身红衣似火，因为练刀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手里的避水珠，已经捏的粉碎。但是依旧缓解不掉心头的怒火。
荻秋宫的内应。
眼前好像出现，那人俏丽的脸。杏眼，桃腮，粉面。不是十分的美，确实是怯生生的动人。怪不得她会用哪种眼神看着他。像是畏惧又像是好奇一样，欲语还休那般。她还说她不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
她把他身份摸得透透的。
顾慎气的整个人都在冒火，他一腔杀气被殷柳一席话勾起。怀疑种子扎下去，所有疑惑点，都会被他自己思绪补齐。
顾慎认定了季笙歌认得他。那么那些不经意出现，拒绝，都变成了欲情故纵。顾慎一直以为，是自己唐突，所以她多有畏惧。谁知道，他不过是那女人手上一个玩意。拉着拽着，无非就是想往上走。
想做他的女人。
想从内应更上一步。
就跟爬他爹床的那些女人一样。
这是一种侮辱。
顾慎自视甚高，他第一次对女子起了兴趣。确是遇见了心怀叵测的家伙。而且还因为喜爱，自己巴巴上去凑。结果，在她屋子里，被谢殊在脸上，削了一剑。当时她拿着帕子，言语关切给他按压伤口模样，还历历在目。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那张关切的面容下，不知道笑的有多开心。
掐准了他不会善罢甘休，连赔礼都准备好。现在看着地上一堆避水珠粉末，顾慎只觉得嘲讽的很。
他可真他妈好骗。
季笙歌还不知道，殷柳背后顾慎给她上眼药。她现在一心都放在谢殊身上。压力是在是大，比跟顾慎在一起要扎人的多。季笙歌从来没想到，自己被众弟子行注目礼，会是因为谢殊。
谢殊带着季笙歌往药谷走。他要去炼药，顺便给她准备点东西。两人一起来，还因为有事要谈。并不是谈情说爱。
但是这些事情旁人不知道。
路过的弟子只知道，凌霄派霁月风光的大师兄谢殊，与一个名不经传女子在一起。
谢殊惊才绝艳，在凌霄派里属于众人仰望的存在。并不是没有女弟子爱慕他。实在是因为他难接近的很。谢殊生的太美，看起来难接近。虽然不算上高岭之花，但是举手投资之间矜贵的。一双眸子黝黑又内敛，整个人透着股生人勿进。
他在门派内声望颇高，平日里也没有与谁亲近过。
此时，这么个出挑的人物。和一个看起来有些俏丽女弟子并肩站在一起，落在众人眼中谣言四起。
季笙歌知道谢殊长的好看，却不知道他如此受人欢迎。
谢殊从来没有传过绯闻，季笙记忆里，门派里也没听到哪个女弟子为他大打出手。季笙歌原本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原来原来不是没有人爱慕谢殊。而是因为他性格太高淡，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而且本身压迫感太重。
谢殊不是顾慎。
顾慎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为人热情，招人喜爱。而谢殊就像是幽深到化不开的夜色中，挂在夜间一轮寒月。冷冰冰蒙着一层月色，隔着遥不可及距离，让人摸不透。所以表面看着是顾慎更招人喜欢。其实门派地爱慕谢殊弟子，不在少数。
只是众人心生爱慕，却不敢靠近。畏惧黑暗，又觉得谢殊如天边弯月遥不可及。
他是她们供着瞻仰着人。
可想而知，现在有一个名不见经传女子出现在谢殊身侧。轰动里多大，这无异于给众人一个群嘲。虽然没有坐实是情人关系，但是却扎眼的很。
那些眼神啊！又好奇的，窥探的，还有揣测的那一双双眼神炽热的，像是要在她身上戳一个个窟窿一样。
这几乎已经堪比实际杀伤力武器了。
魔教还叫她去勾引谢殊。这要是真到手了，门派里的小姑娘还不生撕了她。
“那是谁？”
“没见过。”
季笙歌顶着一背窥探的目光，余光里已经听到周遭弟子窃窃私语。一个人不认得她，总有人认得她。季笙歌不愿意搅入这些事非中。微微放缓脚步，与谢殊拉开距离。
“怎么了？”可惜她有心疏远，谢殊却不许她退，“走累了？”他嘴上说着是关切的话。实际上，真实意图传音过来。‘记得，你的任务。’季笙歌顿了顿，心下略微思量一番，复而跟上。
毕竟那些爱慕谢殊小姑娘不一定会砍死她。
但是魔教会。
顾慎一想到自己一腔喜爱，被人骗了个精光。内心就像是火在烧，坐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一腔真情喂了狗，心绪难平。把刀一收，心下郁闷准备出去走走。他顺着赤灵殿出来，没有目的瞎晃荡。平日里喜爱围着他女弟子，因为他此时脸色黑的像锅底分分避开。
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巧。
谢殊带着季笙歌往药谷走，途径赤灵殿的时候，正巧遇到一脸要吃人的顾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前面是顾慎和谢殊。如今是季笙歌和顾慎。
顾慎脑袋里，还反复重复着殷柳今日跟她说的话。此时沉浸在一腔真情喂了狗的恼怒中。转头就看到，戏耍他的始作俑者，跟谢殊站在一起。谢殊一身黑衫，她穿一身浅翠衫儿。两个人并肩款款自廊下走来，今日日头正好。
郎才女貌，分外登对。
顾慎瞬间就炸了。
这是一种被背弃的羞耻与恼怒。羞耻的是，季笙作为内应欺骗他。恼怒的是，季笙虽然是内应总归来讲也是荻秋宫的人。
她昨日还戏耍与他，今日跟谢殊在一起走。再想起殷柳上午跟他说的事情，再与季笙这个人联系在一处。
好，好的很。
不愧是内应，果然是当面笑背后刀。昨日还跟他在一处，捧着他的脸夸他俊，说谢殊像个娘们。今日就跟谢殊在一起，并肩而立一对璧人。
她想干嘛！
想勾引他？还是勾引谢殊还是准备两手抓，那边行那边上？
顾慎听了殷柳的话，把事情前后一联系。恍然发觉自己不过是季笙手上一个玩意。他越想越生气，直接气笑了，
季笙歌顶着许多人的视线，头皮发麻。突然，身边一道锐利视线如刀。有如实质性的杀意，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从远处，直直刺在背上。
季笙歌察觉到那视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正巧撞上，顾慎那煞气逼人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