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下来。
顾斐微微抬高下巴，新买的口红颜色衬得她面容娇美，气场强大。
虽然她的手心攥着一截纸巾，攥得死紧。
因为来得突然，他们并没有选择隐蔽一点的包厢，就在人潮汹涌的过道里，面对面，离得很近。
此刻人声嘈杂，瓷器玻璃瓶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小而清晰。
许珉珩游刃有余这么多年，脑子却在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思维迟缓。
他有一点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拿起桌上点了还没开封的果啤，“滋啦”一声，瓶身冒出气雾，他灌了一大口。然后在对面人直勾勾的目光下笑了笑，说：“你也来打趣我？”
顾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顾斐看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十分僵硬，轻轻问了句，“是吗。”
“可我只把你当妹妹。”
“从来都是。”
顾斐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她想，反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差了。
“那从今天开始，你别再把我当妹妹了。”
她撑起身站起来，弯下腰，在对面人一脸怔愣的时候，飞快而轻柔地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果酒味，有些苦涩，又带着点甘甜的香气。就像她对许珉珩这场似乎一直看不到希望的暗恋，在今天终于发生了质变。
无论是什么。
她想。
只要不是妹妹。
就行，就好。
她不想再去看许珉珩的反应，坐下来之后又低头吃自己的。捞丸子的时候手还有点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顾斐。”
她抬起一只手打断：“别说话。吃。”
“吃吧。”
沈助理拖着兢兢业业的李特助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顾小姐埋头苦吃，大boss游神天外。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又……怪异。
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怎么谈个恋爱还能谈成这样呢？沈辉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情侣之间的小把戏吗？
沈辉：行吧行吧(lll￢w￢)
暮色四合，车外的景物飞速后落。
许珉珩闭着眼，半晌，皱眉道：“空调关了，找个地方停车，下去吃。”
正呼啦啦嗦着面条的李彦一噎，呛到咳了好几声。沈辉降下车窗，风呼啦啦灌进来，带着一股热气和暑意。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公园附近。
李彦拽着沈辉下车，俩人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坐下来。李彦嗦一口面，不解:“小许总怎么了？”
沈辉:“还能怎么了，和前任藕断丝连被现任抓了呗。”啧啧，真·渣男啊。
李彦没想到他连这样的话都敢说，连扯他衣服:“你胆子真大，老板的事都敢议论，小点声！”沈辉点点头，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当，就听李彦下一秒:“——小点声，啥事儿啊，我也想听。”
“……”
“能有什么事？！”
收拾过的包厢内，一群人还没散尽。王进被落了面子，此刻吼得面红脖子粗。
“老王啊，不是我说，你现在就混成了这个样子？”
“初出茅庐的小女生，总是有点气性。”
“哎，这气性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或奚落或嘲讽的语调灌进耳朵里，王进的怒火更是旺盛，他拿起手机想给顾斐打电话发泄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加她的微信都被拉黑了。
顶着众人的目光，他把电话打到了人事部:“联系公司新来的那个顾斐，通知她明天来办理离职手续。”
人事部接电话的职员有些懵，再三确认道:“王主管，请问让她离职的理由是什么呢？”
“工作态度敷衍，搞砸了新谈的合作。”
搞不到人，那就搞臭她的履历。
小职员不敢怠慢，“好的王主管，我这就联系她。”
——
李彦终于嗦完了面，终于搞清楚了小许总要跟着自己来却又让自己一个人去谈合作的原因，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但是这跟你说今天有火锅吃到最后却扔给我一桶方便面有什么联系？”
沈辉一个爆栗，“四不四傻？看boss这样子，肯定又和顾小姐闹了矛盾，你坐旁边吃得心安吗？”
李彦瞅瞅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也是，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再等等吧。”
俩人同时叹了口气。
老板吵架，下属遭殃啊……
这边的两人却接收不到他们的忧伤，顾斐正回复着人事部刚刚敲来的消息:
【小顾，你怎么惹到王主管了？】
肥啾:【怎么了姐？】
人事-徐沫:【你可能要再经历一次投简历了。擦汗jpg】
顾斐心里早已有数，倒没什么大的反应。
肥啾:【我知道了，谢谢。】
关了手机，抬头看见身边的人仍旧只留给她个后脑勺，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许珉珩在害羞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嘴角就控不住的弯了弯。
“想说什么？说吧，我准备好了。”
匆忙地表达对许珉珩的感情无疑是顾斐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没有深思熟虑、提前很多天打好腹稿的事，
但如果不是这次鲁莽，也不知道以她这缩头缩脑的态度，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又什么时候能够裸露在阳光之下。
反正事到如今已经这样了，这个机会她抓住了，就不可能轻易地放开。
从今天起无论他说什么，顾斐打定主意就给一句话:“不可能放弃。”
许珉珩像在看自家一个调皮的小妹妹:“顾斐。”
“为什么不试试呢？”
“……什么？”
顾斐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许珉珩，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我——”
“你还喜欢张潇？还想着把她追回来？”
许珉珩停顿一会，摇了摇头:“我们不合适。”
顾斐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不合适是指自己还是回应张潇，她接得飞快:“只有试过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言外之意，你和张潇已经试过了，是显而易见的不合适。
许珉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顾斐听他叹了口气，说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