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嘛？江离忍不住瞅了他一眼，这脸变得比自己还快，不是他让她找人帮忙的吗？她都乖乖听了他的建议怎么还跟吃了枪药一样。
他这么一吼，江离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闷头不说话。
一时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一度凝结，好在慕容珏是个既会察言观色又能及时发现错误的人。
“抱歉，刚才是我言重了。”他轻声开口，这种语气对他来说算是诚心道歉了。
奈何江离不领情，只准他阴晴不定，就不准她发脾气？
“嘘！”
她手放在嘴唇上，对着慕容珏冷声道：“闭嘴，你很吵诶。”
“……”
慕容珏吃瘪，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态度对过，心下虽不舒服，但也不好发怒，只得忍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一抬眼就看见了大堂前方的玉佛，这不是前日他买来的么？刚刚进来的时候竟没发现。
“这玉佛不是说放槐序阁的么？”怎么搬这儿来了？
他试图岔开话题，调节一下尴尬的氛围，然而等了半晌却没等来回应。
见她仍然埋头于手上的东西，慕容珏终于无奈道：“我帮你写。”
他伸手从案桌上拿过一只狼毫，修长的手臂从江离面前穿过，惹得她抬眼看去，只见他握笔蘸了墨水，照着她写的东西在宣纸上复刻了一下。
“你干嘛？”
慕容珏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也耐着性子轻声解释道：“方才我拦你是因为现在夜深了，男女有别，敲别人的门不好。”
江离闻声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我们也男女有别呢，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
“不能。”
慕容珏婉言拒绝，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抄起他的「圣贤书」来了。
江离也不管他，既然他这么想帮忙那就让他帮好了，她还求之不得呢。
于是两人谁都不再讲话，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外面玄月高挂，夏夜蝉虫安静了一会儿又“孤寡孤寡”地叫起来，连带着江离的肚子也跟着叫起来。
“……”
好尴尬，江离闷着头，企图装傻充愣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奈何肚子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饿了？”
慕容珏温声开口，“还有最后两份，等我抄完。”
现在已是戌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宵禁点，暮鼓声响起时，整个云州城只有敲锣的更夫和巡逻的士兵能在街上行走，其他人一律禁止外出，如果被巡逻的士兵抓住将会受鞭笞之刑。
为防刑罚，百姓们通常都会在戌时便纷纷关上了家门，一些商铺小贩们也收拾店铺准备打烊了，这个点还在外面逛的除了首辅一家估计也没谁了。
“都关门了诶。”江离小声抱怨，说带她出来吃东西，结果饭馆酒楼不是已经关了就是准备关了。
“再走走，总归会有的。”
慕容珏开口，一贯清凉的声音今夜竟比月色暖了一些，江离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他眉目微扬，嘴角带着温润的笑，不禁好奇他今天是吃了蜜糖吗，这么开心？
这么想着她渐渐慢下了脚步，再抬头时慕容珏正站在不远处等她，长身玉立，整个人陷入浓重的黑夜中，她下意识提起裙摆小跑着走上去。
在离他三尺外的距离，他突然朝她伸出手，骨节修长的玉指悬在空中，像一座小小的桥梁等她踏上去。
江离见状愣了一下，犹疑着将手搭了上去，他的手心干燥微凉，在潮湿炎热的夏夜里沁人心脾。
江离与他并肩而行，疑惑问出声：“你今天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慕容珏牵着她的手，袖袍轻擦他的手腕，酥酥痒痒的。
“从头到脚都奇怪。”说了句废话。
慕容珏闻言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到了翠玉楼门口。
“……”
这是走了一圈又绕回来了？整个云州城只有这一处灯火通明、异常热闹，而边上就是她的桃宝居。
“……要进去吗？”
说实话，江离还从来没晚上去过青楼，就像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酒吧一样，突然有点想去。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应该会有吃的。”
她抬头一脸讨好地看向身边的人，只要她不故意扯高气扬道，声音都会变得软软糯糯。
慕容珏皱眉，一脸不情愿，却硬是被江离拉着进了翠玉楼。
翠玉楼里招呼的姑娘见到玉秀挺拔的慕容珏一拥而上，直接忽略了一旁的江离，遭来她的一记白眼。
虽然慕容珏盛名在外，但为人还算低调，云州城见过他的人不多，即使见过了，也不一定知道他就是当朝首辅。
穿白衣的男子往楼里一站立即引来众人侧目，还招来了翠玉楼的鸨母。
穿翡翠绿纱裙脸涂得粉白的鸨母见是尊贵的老熟人，立即迎了上去，讪笑道：“公子，红玉等你多时了。”
虽然这人只来过翠玉楼两回，但她还是一眼就记起了他，之前他来都只叫了红玉，今天也不例外吧。
慕容珏转身间就不见了江离的身影，莫名有些头痛，这个女人把他拉进来，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婉拒了鸨母，自己找了处稍微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生闷气。
趁着慕容珏被人围堵的间隙，她偷偷溜了出来，轻轻叩响了红玉的房门。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红玉还是那副蔫蔫的样子，躺在卧榻上一动不动，自从她上次手断了之后，鸨母也不让她接客了。
鸨母也不是不讲情分的人，红玉在楼里待了四年，为她赚的银两也够养她下半辈子了，更何况红玉作为翠玉楼的头牌，就算不接客坐那儿也是最吸睛的存在。
江离冲她嫣然一笑，回道：“当然是来看你的。”
虽然红玉之前骂过她还打了她，但是她对她还是喜欢的，谁能不爱美女呢，那双娇媚的狐狸眼只看你一眼好像魂就会被勾走了一样，江离的魂就被她勾走了。
所以她打算请她入股，到也不是让她出资而是想让她当模特，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就往那儿一躺，任谁看了都想入手一件。
江离坐到她边上，细声细语关怀道：“你最近还好吗？”
“放心，还没死。”红玉没好气道。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啊。”
见她手脚不便，江离帮她倒了杯茶。
“还有半个时辰就宵禁了，你这时候来不怕回不去？”红玉抬头瞥了她一眼，讥讽道，“到时候慕容大人责怪起来是不是就要拆楼了？”
江离自然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道：“放心，这次不会找你算账。”她说着凑近了红玉，“我把慕容珏也带来了。”
话落，红玉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手中的茶杯已经掉落在地。
见她一脸惊诧，江离自证般补充道：“他就在外面，你不信去看看。”
红玉质疑的自然不是她话里的真实性，而是慕容珏竟然会和她一起来，之前不是警告过不准让她知道的吗？为何此刻带过来，若被她瞧出端倪，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想报仇吗？”
江离见她面有异样，以为她心里有恨，出声道：“我只能帮你整整他，如果你想杀他或者断他手脚，你自己想办法啊。”
红玉冷哼一声，道：“你倒真是帮理不帮亲。”
哪有帮着别人害自家夫君的道理。
“那当然了。”江离拍了拍胸脯，转头立即换了个话题继续道，“我来实际是想找你帮忙的。”
她细声解释道：“就是前几天我不是买了你隔壁的宅子嘛，其实我是想用它来做生意的，我打算卖一点女孩子用的东西，比如胭脂水粉、衣裳布料之类的，我想着光嘴上说大家肯定不想买，如果有个人先用过，她们看了觉得好用自然会主动买，你说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我就希望你能做那个第一个用的人……”
“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红玉厉声打断。
不出意外，她被赶了出来。
“咚”的一声房间门关上，江离碰了一鼻子灰，转头侧身间就看见二楼对面的隔间里，慕容珏那冷冽的目光向自己投射而来，她不禁浑身一震，在他的目光下僵硬地踱步过去。
“嗨，你怎么在这儿？”
江离走到他边上，见他桌上除了清茶什么都没有，不由疑惑道：“你不饿吗？”
说着她便招手让人拿来了热菜热饭、果盘点心，还有清酒，她想尝尝古代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慕容珏其实是在府上吃过才来的，此刻也不怎么饿，只端着一双筷子静静看着江离吃。
见她饿死鬼一样狼吞虎咽的，忍不住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
说实话，每次有人跟江离说「别噎着」时，她总忍不住想人到底会不会被噎死，如果真被噎死的话好歹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你别光看着我呀，你也动筷呀。”
她抬头看他时，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正要喝下去的时候，却被慕容珏一把拦了下来。
“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