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安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公寓的沙发上。
身边的傅司珩,顶着双酷似容音的眼睛,散发着锐气坚毅的光芒。不过是对望一会,他心里的愧疚和难受就像翻涌起的热油一样难以抑制。
邵安安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你有点发烧了。”
傅司珩没注意到邵安安神情的变化,他抬手甩了甩温度计,“我买了药,你等会吃。”
“好。”
自始至终,邵安安都有些异常的沉默。
傅司珩细致入微地替他包扎伤口,替他掖好被子。
良久,邵安安终于开口了。
“傅司珩。”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傅司珩的目光偏移了一些,“你走后我给勇哥打了电话,知道他没有叫你去送东西才意识到不对。——还好,差点就……”
邵安安瞥向他。
傅司珩被他看得解释不下去了。
邵安安无力地闭上眼,“你之前对我说,你只是个大学生。——我并不认为普通大学生有一挑六的打架能力。”
“安安……”
身上的疼痛隐隐约约,细细密密像针扎。
邵安安靠着床,长长的叹了口气。
“傅司珩,你之前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傅司珩心里一紧,“安安,你误会我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
邵安安睁开眼,目光清明。
“一码事归一码事。”邵安安忍着痛,尽量平静地对傅司珩说道,“我这里留不下你。等会我让唐幼宜过来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结清,然后你就走吧。”
“你要赶我走?”
傅司珩抬高了嗓门。
邵安安别过头,“我说过,我不会留下来历不明的人。”
“安安!”
“除非你现在还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只是个普通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傅司珩捏了捏拳头。
邵安安望着他,一点一点地将目光挪了下去。
“其实我很高兴。”
邵安安揪住被单,低头将眼框里的水气藏住。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
“我很高兴,你不顾一切的来救我。也很高兴,你明明可以继续骗我,但是你没有……”
邵安安觉得喉咙涩涩的。
一种难言的酸意,从心底涌了上来,滔滔不绝的传递给了眼中的泪腺。
“傅司珩,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等拿了工资,你就走吧,陈威这个人心胸狭窄,他不会再容忍你留在店里。”
“明明是他在挑衅你。”
“这和你无关。”
“你真的要赶我走?”
“我不想惹事。”
“惹事,和留下我,有什么关系吗?”傅司珩盯着邵安安的半边脸,“难道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因为我?”
“不是。”
邵安安这次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为什么?”
邵安安不说话了。
傅司珩坐在床边盯了他许久。
“安安,如果你是担心连累我……”
“不是。”邵安安回答的很决绝,“你不要想太多,我是个见惯了纸醉金迷的酒客,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无私。”
傅司珩苦笑,“那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
邵安安失语。
起初他也以为自己是因为他和容音那一双相似的眼睛。
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想亲吻容音……
邵安安叹了口气。
傅司珩又盯着他看了一会。
“好,既然你要赶我走,那我走。”
邵安安心里一空。
他,竟然这么干脆地就答应了……
明明赶他的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答应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不过,你至少让我照顾你几天。”
邵安安心里一动。
傅司珩的手抚上自己的手背,手心的温度柔和,源源不断地传递的温度。
“你伤的有点重,又不肯去医院。我留下照顾你,还能帮你照看店里的生意……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惹麻烦。至于陈威……只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对他下手。”
邵安安不语。
傅司珩又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
“安安——”
傅司珩带着喘息哀求,“求你了。”
“你别用这个语气对我说话。”邵安安一字一顿道,“你又不欠我什么,非要上赶着留下来做什么!”
傅司珩微微一失神。
“原因。我以为你知道的。”
邵安安愣住了。
“安安,我不信你不知道。”
噗通。
噗通——
邵安安缓缓转过头。
傅司珩那双锐利的眼睛,按在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显得凶巴巴的。
可现在就是这双凶巴巴地脸,却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神色。
像是一汪泉水。
清澈凛冽,又干净透明。
“傅司珩,你才二十岁。”邵安安避开他炙热的目光,“有些决定,不要做的太盲从。”
“安安,我可以从六个人的手里把你救出来,我就有做这个决定的能力。”
傅司珩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邵安安没有回答。
也没有拒绝。
有些事情不说破,似乎会比说清楚要好很多……
邵安安靠着枕头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身体的外伤和迷药的内伤加起来,再好的身体底子也会有些吃不消。
邵安安终究还是默许了傅司珩留下来照顾他这个决定。
看着他忙前忙后给自己倒水,换药,仔仔细细地比对医嘱,又小心翼翼地把消炎药递给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和他打人时的干脆利落判若两人。
—-
半夜,邵安安被剧烈的胃痛折磨醒了。
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傅司珩被他不自觉的呻吟喊醒,打开床头灯,就见到邵安安一张比白天更加苍白的脸。
“安安!”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