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念妤确实已经料到了，她也站了起来，虽然她比王人杰矮了不少，可沈思优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就是觉得他们竟然差不多高。
沈思优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霎时连和贺子胥骂架的兴趣也没有了。
王人杰嘴唇动了动，要说的话其实有很多，他因为很多原因，对太多人，太多事，过于偏激，行为也太过偏颇，只不过他从来都不在乎。
可今天是他第一次想挽回点什么，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坐着说不出来，站着说不出来，喝了酒还是说不出来。
半晌，他也只是憋出来一句：“从前，我做了很多错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我这人没少犯浑，我...
对不起。”
王人杰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迟念妤拿筷子别开了一瓶啤酒，她握着酒瓶：“我没怪过你，你没必要道歉，你想喝，我陪你。”
顾遇笙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按住迟念妤的手：“你喝什么？”
或许是被火锅的热气灼的，迟念妤的脸颊和眼睛都有点红：“没事，一瓶没关系的。”
王人杰也不甘示弱地举起酒瓶，顾遇笙急了，大声道：“你闹什么？别喝了！”
沈思优被这一吼，有点不知所措，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迟念妤的手覆上顾遇笙的掌心，轻声道：“别担心，我喝了，这页才能翻过去。”
她用瓶子撞了一下王人杰手里的瓶子，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王人杰自然也没有落下，两人几乎同时放下酒瓶，里面均是空空如也。
见迟念妤神色没有半点变化，顾遇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倒是王人杰的眼神有些涣散，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迟念妤看着他，眸光微闪，柔和似水：“算是给这瓶酒的面子，也给这顿饭的面子，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你不必再惦记。”
闻言，王人杰也如释重负一般坐了下来。
迟念妤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她喝根本不是一瓶酒，而是一瓶白开水，她平静地坐下，自然而然地转头看向顾遇笙。
顾遇笙面上看不出来，可迟念妤知道他有些生气了，便悄悄在桌下握住他的手，顺势左右晃了晃，凑到他耳边轻言细语道：“我能喝酒的，我喝了酒就上厕所，之后就没事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顾遇笙被这几下搅得半点气也生不起来了，迟念妤小脸红扑扑的，凤眸里好似有水光粼粼，让他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好在他念在人多把这样的念头压了下去。
他压低声音：“就算能喝，你以后也不能这样知不知道，特别是如果我不在的话，更不能！”
迟念妤浅笑：“好。”
说完，她又不老实地戳了戳顾遇笙腰间最敏感的部位，果然顾遇笙被她戳的差点跳起来。
见状，迟念妤忍着笑：“我答应你，这样行了不？”
顾遇笙被她逗笑了，终于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果然，迟念妤很快就去上了趟厕所，等她回来，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顾遇笙也很给面子地把她夹过去的都吃完了。
出了火锅店，两个喝了酒的也还算清醒，五个人走在路边散着步，路灯把影子拖得老长。
凛冽的寒风在此时也变成了和煦的微风，半点也没有北风萧瑟的气势，踩在雪上还是软绵绵的。
迟念妤小声道：“真好啊。”
她忽然想到，好多好多年以前，爸爸妈妈牵着她，也在路边这样悠闲地散过步，那时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哪怕是最凛冽的寒风，也吹不散那样的其乐融融。
除了散步，他们还经常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爸爸当老鹰，妈妈总是死死地护着她这只小鸡，每次都是玩得出了汗，老鹰也从没抓到过小鸡。
爸爸还总是调侃妈妈：“哪有你这么护犊子的？”
三个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迟念妤想到那段时光，眸子里总是荡漾着温暖，还有遗憾...
顾遇笙牵着她的手，把两个人的手一起揣进他的口袋里暖着：“是很好，特别好。”
两个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沈思优忽然提议：“不如我们玩点什么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想不出来玩什么。
顾遇笙打破寂静：“我们这么多人，要不玩老鹰捉小鸡，怎么样？”
闻言，迟念妤一怔，随即看向他，后者不明所以，问道：“你...不喜欢？那我们不玩...”
没等他说完，迟念妤连忙打断：“不不不，我喜欢，特别喜欢！”
沈思优第一个反应过来：“好啊好啊，那我要当鸡妈妈。”
迟念妤和顾遇笙几乎同时说：“我要当小鸡。”
贺子胥连忙紧随其后：“我也当小鸡。”
就剩下酒好像喝多了，有点懵的王人杰愣在原地，顾遇笙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就剩你了，那你当老鹰吧。”
就这样，沈思优首当其冲，身后跟着顾遇笙，两个男生把迟念妤护在了中间。
王人杰这只有些醉醺醺的老鹰绕了好几圈，连只鸡毛也没找着。
鸡妈妈幸灾乐祸道：“抓不着吧哈哈哈哈哈。”
几局下来，王人杰撇了撇嘴：“我要换，我也要当小鸡。”
沈思优立即冲上来：“那我当老鹰！”
贺子胥当了鸡妈妈，剩下人便都是小鸡，这次迟念妤被甩到了最后。
鸡妈妈和老鹰对峙的激烈，好像把多年积攒的恩怨也发泄了出来，只见鸡妈妈一个急转弯，最后面的那只小鸡没跟上，掉了队。
老鹰立即抓住机会：“哈哈哈哈，可让我逮着了！”
鸡妈妈来不及防备，倒是队伍里冲出了另一只小鸡护在了前面。
顾遇笙挡在迟念妤身前，一把将她捞回了队伍，沈思优扑了个空，不满道：“鸡妈妈是保护小鸡的，哪有小鸡跳出来保护另一只小鸡的。”
顾遇笙不以为意：“小鸡由鸡妈妈护着，她，我护着。”
迟念妤心头一震，也不清楚是酸涩还是甘甜，总是一股暖流汇到了心间，把尘封的寒冰融了个彻底。
她忽然问自己，遗憾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后来的迟念妤总会想起那个那个冬夜里，大家一起吃饱喝足，玩累了，便哼着歌，散着步，慢悠悠地回家。
不惧寒风，不惧前路，不惧岁月，不惧坎坷。
少年人总是这样，欢歌笑语，一样都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