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只是片刻的，两人立刻移开目光，看着有栖的旁边，用余光留意着他的举动。一阵风吹动了有栖的头发。他将头发拨到旁边。面对两人的目眩神迷，有栖微微一笑，笑容牵动脸上的伤口，笑到一半，成了皱眉歪嘴的古怪表情。
“你们是……是谁？”
“我和他住这附近的啊。”平头愣头愣脑地说，“你……您……那个，啊……”
他似乎找不到一个给有栖的专属称呼。有栖压着嘴角，朝白色森林迅速投去一眼，说：“我想问问，距离城市还有多远？”
“很远很远。”这次回答的是大花臂，他伸出一只手，殷勤地指着白色森林后面，那边的天空确实比这边要明亮一些，“穿过这片森林就是‘仲夏夜之梦’了。你要去吗？”
有栖暧昧地微笑，他已经不记得‘仲夏夜之梦’是什么。听这口气大概是阿瓦隆之晨的繁华城市。平头忽然直愣愣地问：“刚才有流星，你看到了吗？”
流星？
难道是穿越大气层的箱子？
有栖还没有回答，大花臂先抢着回答：“刚才有特别大的一个流星从天而降，地动山摇的。我们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你看见流星了吗？”
有栖垂下眼睛，他们说的一定是刚才的箱子。如果没有经历过五王子和巴恩斯的两场威胁，他说不定立刻就会承认他是箱子里的来客。然而远方的白色森林一望不见底，几乎看不到居住的痕迹，这两个人能这么快地赶往箱子坠落的地点，不知道他们原本潜伏在树丛里，想做什么勾当。
唯一无法确切推理的是，他不知道从箱子落地、到他镇定情绪，离开箱子，用了多长时间。根据计算，箱子从发射到落地不会超过五分钟，然而，在他的感知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仿佛永恒。
在他沉吟不语的时候，平头又问：“你是……你是谁，我没在这附近见过你。你是……你从什么地方过来？”
有栖看着自己的病号服，不常见的衣服，上面染着斑斑血渍，脸上有一道伤口，在刚才的笑容牵扯下隐隐作痛。确实看起来十分可疑。
他心一横，说：“我是追随着军部来到这里的访客。你们刚才看到的流星，是我的飞行器。它已经在落地时炸毁了。”
两人的神情转为呆滞。面对有栖，他们的思维本就转动得缓慢，此刻不得不转过身去背对他，低声商议一番。
借此机会，有栖朝工厂望了一眼。大门紧锁。门口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铁锁。这很有趣，日常生活中几乎没人使用铁锁。一把微型核驱动高级餐刀都可以将它切断，它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用途。
这两个人该不会跟这个工厂有关吧。
“我要走了。”有栖宣布，“我必须和军部成员汇合，我的兄弟还在等我呢。”
两个人迅速转身，一前一后地拦住他，平头低声问，“你和军部一起？就是携带违禁武器，在星港袭击平民的军部？”
这倒是他完全没想过的进展。“袭击平民？怎么会？军部不是倡导和平的吗？”
他并不知道军部到底倡导的是和平还是战争，只能从大众归属的角度去看。换了五王子，也不会直承皇室热爱暴力，尽管他本身就是暴力的化身。这两人果然不买账，而是露出戒备的眼神。
“你认为军部袭击平民是倡导和平？”
有栖急忙伸手，在平头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看他的神情软成柔和的夜风。
“我不这么想。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和他们失散了……袭击平民，是什么事？怎么可能？”
大花臂慌忙找出新闻，将像素低劣的弹窗浮到三人中间。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弹窗也在微微颤抖。有栖朝弹窗看去，巨大照片旁边是耸人听闻的标题。
“军部成员在星港被发现违禁武器，并袭击一名星港工作人员”。
照片不是那位遭受袭击的工作人员，而是一行人走下飞天梭。在这些人中，有栖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灰绿色制服的是他曾见到的美女帅哥，这两人一前一后，男人依然没有好脸色。走在他们后面的两人都身穿洁白滚金边的衣服，其中一个人让他全身颤抖。是那个在行宫中殴打他的人。
“他们是为了我。”有栖说。
这个谎言一开，后续滔滔不绝。有栖索性哽咽起来，没想到真正的泪水迅速聚集在眼睛里，刚才从天而降的恐惧还没有褪去，他的情绪本就处于激烈和动荡中。
冰冷的泪水滑过滚热的脸颊，两人更是彻底痴呆，慌了手脚。有栖抬手擦着眼泪，说：“他们都是为了找我。才会和平民发生冲突。请你们带我去找他们，只有找到我，他们才不会伤害更多的人。”
两人交换一个眼色；平头忽然问：“你手腕上的是什么？”
有栖低头一看，在手腕上轻轻摇晃的只有手镯。他伸右手盖住，说：“是……是我母亲的遗物。怎么了？”
“看样子不是便宜货色。”说到珠宝，平头的眼神彻底清醒了。珠宝击碎了有栖产生的美貌迷梦，他死死盯着有栖的手腕，说：“喂，小美人儿，摘下来。”
有栖后退一步，把手背到身后，两人立刻跟上一步，不让他拉开距离。
“把手镯摘下来，我就送你去军部。”平头以哄骗的口吻说，“来，小美人儿。”
有栖看一眼他伸出的手，警觉地问：“怎么去？你不是说这里离‘仲夏夜之梦’很远吗？”
平头继续向他步步紧逼。“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有栖转身就跑，两人慢了一拍，才追在他后面。有栖一脚踹在工厂大门的铁锁上，铁锁没有像他预想那样断为两截，但是安装铁锁的门扣从中折断，大门向内吱呀呀打开。有栖立刻闪进门里，一眼扫到一把椅子，立刻拖过来堵住门口。椅背刚刚靠在门上，便被外面的一股巨力踹得向一边飞开。
大门再次弹开，平头和大花臂站在门口，狞笑着。
“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两人走上一步，踏进了大门里，有栖向后退了一步，从他身后射出一道红色的激光，点在两人胸口。
“未经登记的武器。”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说，“警告，未经登记的武器。”
两人站住了，错愕地看着胸口。有栖迅速朝旁边跑去，后背贴在墙上。他以为自己的胸口也会晃动着一个红点，然而前台上方像是摄像头的东西只射出两道红光。
“请立刻退出，请立刻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