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吉成，大道仙官，惩恶扬善，礼行大道……”
陈去看见那些人分站两队念念有词，隔得太远，他听不太清，只知道他们是在审判自己。
空气越来越少，压强越来越大……他听见了来自胸腔的声音，渐渐缓慢，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天旋地转，想吐，可喉咙里全是血沫，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他拼尽全力才用胳膊肘撑着翻了个身，视线模糊中，他看见温晁在指挥什么，片刻，数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他们站在分裂的丹墀后，身旁站着举刀的铁衣卫。
铁衣卫手起刀落，鲜红和人头同时落地，满目猩红，惨叫声不绝如缕。
马豆子、周清花、庄西还有李庆他们……
陈去嘶哑着嗓子想喊他们住手，可最终化为一声声呜咽，无力又愤怒。
温晁注意到了陈去的反应，他大笑起来，转身抓住惊恐不已的毓冬扯着他来到困阵外，他招招手，一个拿刀的铁叶卫上前将刀放到了毓冬的脖子上。
陈去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其他人只看见他在地上抽搐不止，见此，温晁笑得更开心了，他揪着毓冬的衣服将他的头按下去，他盯着陈去狞笑道：“你瞧瞧这些人，你看啊，看清他们的脸，看清了吗？”
陈去张大嘴，不断挣扎，他的双眼死死定在温晁脸上，愤怒和不甘交杂，难以平复心口怒火。
“陈……陈去。”毓冬突然哑着嗓子开了口，他双眼通红，脸上挂着泪，他缓缓一笑道：“忘了告诉你，大花有喜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
霎时，陈去停止挣扎，他愣住地看着毓冬的脸，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还活着，只是永远不能回家了。”毓冬扯着僵硬的笑，眼泪滚落而下。
“啊……啊……”
陈去张大嘴呼吸，右手缓缓抬起想要撑起身。
这时，温晁不耐地朝旁边的铁衣卫使了一个眼色，接到指令，铁衣卫用力划出，毓冬僵直着身子朝地上栽去，鲜血四溅，温晁嫌弃地松开手在袖子上擦了擦。
鲜血洒落的地方离陈去很远，可他却闻到了那股腥味，鼻腔中满是血腥，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毓冬的。
“多此一举。”远处穿蓝衣的男人对温晁的行为嗤之以鼻，他走到地灵坛主身边，不悦道：“陈去已经被困住，还请快些将他解决吧，别节外生枝。”
“虚长老，你们天灵坛此次出力最少，话倒是最多的。”地灵坛主身边的一个老头上前一步，讥讽道：“你天灵倒是惯会占便宜。”
闻言，蓝衣男人背过身冷言道：“是你们死抓着陈去不放，我们坛主早就说过一个陈去不足为惧，我们应该多考虑外敌才是。”
话落，地灵坛主微微一笑，接话道：“御皇阁的确是外敌，此次抓捕陈去已经损失我们地灵太多弟子，还请你回去告知那老家伙，接下去你们也该多出份力了。”
“凭什么？”
“就凭……”
眼看天地两坛自己吵了起来，温晁忙上前拦住，劝道：“坛主，虚长老，御皇阁的确是大患，但目前还是先考虑眼前的吧？”
闻言，两方皆是不屑冷哼，就在温晁焦急的时候，上方突然扑下一股强浪，天地两坛的人皆是同时反应对抗。
动荡之后，场上哀嚎四起，无数铁面黑衣的人影闪现出来见人便杀，一时，无数人倒下，血流遍地。
在陈去逐渐失去知觉的时候，他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而后，他听见了温如故和四支的声音，他们在呼唤自己，气息早就耗尽，他能听见，却无法做出回应。
“久仰诸位大名……”人未到，声先落，清脆如笛。
就在场上一众人惶恐不安时，上空云层探出一只巨大的三眼鸟头，而后便是巨翅利爪，通身洁白刺眼，让人不敢直视。
未近，气息先压得一众人喘不过气。
待那鸟展翅落地，众人这才看见鸟背上托着一个莫约十七八岁的锦衣短发少年，他长相俊秀，眼眸带绿，头发也是不同常人的浅褐色。
“……妖怪……”
众人哗然时，少年从鸟背跳落，巨鸟飞身化为一只拳头大小的鸟儿落到了他的肩头，这番景象，场上人莫说是见，就是连想都不敢想。
地灵坛主最先镇定下来，他冷眼看着对方，不卑不亢道：“阁下又是何人？”
少年展颜一笑，微微倾腰，好脾气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号岁浮，是御皇阁的主人。”
场上众人如临大敌，不说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能掌控如此大的御皇阁，就单说他那操控气灵的本领，他们这些修炼快百年的人居然从未见过，可见这少年十分不简单……
“哎呀。”岁浮双手交握，温和道：“你们紧张什么，我可不会欺负你们，只是这个叫……”
说着，他看向一边，皱起眉头问道：“这个谁叫什么来着？”
站在身后的铁面人摘下面罩，正是闵恒，他走到岁浮身旁，恭敬地回道：“阁主，这人叫陈去。”
“哦……对！”岁浮点点头，忙道：“听说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的手下，所以我来镇镇场子。”
“手下……”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虚长老听懂了对方的意思，他抬手打断道：“陈去是你们御皇阁的人？”
岁浮看向闵恒，闵恒点点头，转头看着他们高声道：“没错，陈去是我们御皇阁的人，敢抓我们的人，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落，不待众人做出反应，闵恒抬起右手落下，他身后的光晕中钻出一只雪白凤凰，凤凰戾天，展翅旋转一圈落到了他身后，同时，气场也被闵恒他们一方掌控。
除了那些修炼颇深的坛主和长老，其他修炼者皆是被这股气息压得动弹不得。
“陈去杀了我们无数修炼者，原来竟是替你们办事！”地灵坛主凝神争夺气场，一边冷声道：“来得正好，今天就好好把这笔账算上一算。”
话刚落，岁浮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引得众人怒目而视，他摆摆手，嘲笑道：“你们也太可笑了，想杀就杀呗，偏还要寻个理由，果然我爹说的不错，低等生物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场人皆是愤怒不已。
岁浮丝毫不怕，双手一摊，故作疑惑道：“我说得不对吗？我爹告诉我，强者之争没有对错，战便战杀便杀，哪有那么多的借口，你们忌惮陈去的本事想要除掉他，我觉得没错，但你们要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那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群蝼蚁，代表不了上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可不配代表上天。”
这番话说得地灵和天灵的人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他们自认为他们忌惮陈去的能力只是其一，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陈去做下的那些恶事，他们贵为修炼者尊首自然要替天行道，避免陈去未来犯下更大的罪恶。
“胡言乱语！”地灵的一个长老听不下去，他怒声喝道：“你爹教给你的全是歪理，什么强者什么天外有天，我们是修炼者，是天道是大道，不归你爹管，有因有果，陈去今天便是吃下他自己种下的恶果，你要阻拦就赶紧出手，别在这里蛊惑人心！”
岁浮的面色刷地黑下，他冷笑道：“老东西，我警告你，你骂我可以但是不能骂我爹，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们这个世界灰飞烟灭？”
“等等。”地灵坛主见势不对，忙打断道：“岁，岁浮尊者，你不如明说，你们是要带走陈去是吧？”
听到这个称呼，岁浮有些得意，他冲着闵恒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闵恒瞥了地灵坛主一眼，低声道：“阁主，带走陈去不是主要目的，清道才是大计。”
岁浮思索起来，片刻，他摇摇头，嘀咕道：“你们做事也太麻烦了，算了，先看看热闹，反正这个地方早晚都是我的。”
说罢，他看向地灵等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直接将人带走有些不合规矩，不如这样，你们挑个人和这个叫陈去的家伙打一场，若是你们赢了，我就认输把陈去留下，若是陈去赢了，嗯……那你们就，就放过他，不准找他麻烦。”
闻言，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这么听来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岁浮含笑看着他们讨论，旁边的闵恒微微蹙眉，轻声问道：“阁主，陈去肯定会输的，这样不是便宜他们了。”
岁浮将手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片刻，他勾唇一笑，淡淡然道：“急什么，谁管那什么陈去的死活，先看完戏，到时候我亲自出手送这些家伙上西天看太阳。”
闵恒恍然大悟，笑着附和道：“阁主英明。”
“……嗯，别夸我，我会膨胀的。”
“……”
一番讨论过后，天灵虚长老自请出战，他上前冲着岁浮微微施礼，说道：“岁浮尊者，就由我与陈去对战吧，还请尊者做个见证。”
“自然自然。”
岁浮笑眯眯地点头，转头招手，三人抬出一把椅子放到空地上，他就这般直接坐了上去，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