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空气忽然就凝结了。
棠泠站在原地，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萧逸云看着手里的急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她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棠泠好奇地微微抬头看去，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萧逸云表情这么凝重的时候。
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
可是，漠北的战事不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正想着，萧逸云收起了急报，神色严肃。
“棠学正，你先下去吧。”萧逸云的刚才训斥棠泠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下来。
整个人仿佛一瞬间就陷入了愁思之间。
这让棠泠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是，既然萧逸云都让她退下，难不成她还要留在这儿等着被骂么？
“是，长公主。”想着，棠泠颔首，作势要离开。
哪知她刚要转身，萧逸云又忽然叫住了她。
“棠学正。”萧逸云看着棠泠的眼神，有几分无奈和不忍不舍，情绪复杂。
棠泠与萧逸云对视，一时之间猜不透萧逸云眼神想要表达什么。
对上棠泠澄澈的眼眸，萧逸云把想要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没事了，你退下吧。”萧逸云撇过头，似乎是沉沉地叹着气。
棠泠一头雾水，但是没有多询问什么。
“下官告退。”棠泠说着，转过身，离开。
萧逸云的手紧紧握着急报，眼里都有了水雾。
急报：
漠北联合山匪偷袭陛下的部队，虽然漠北残余反叛势力和山匪已经肃清，但陛下与祁将军不知所踪。
先已在陛下失踪的山崖寻找三日，是否还要继续？
望长公主速速定夺！
萧逸云死死咬着牙，要找，当然要找！
可是这个急报，她要怎么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萧逸云陷入了沉思。
——
国子监。
棠泠站在陈望之跟前，低着头，她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让国子监蒙羞。
陈望之不动声色地看着棠泠，但是见棠泠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只好自己先开口。
“棠学正。”陈望之盯着棠泠。
棠泠点点头以做回应。
“今日之事，过去了便过去，也不用再想。”陈望之语气平缓，没有很尖锐地去责骂棠泠。
因为，他也知道，木已成舟，难道骂几句，就可以改变现状了吗？
还不如想着要怎么把后续的事情做好。
棠泠听着陈望之淡淡地语调，她也是一愣，陈监事竟然没有追究今日她在朝堂之上的鲁莽举动？
这一瞬间，棠泠对陈望之的看法又有了改变。
“还愣着做什么？”陈望之抬着眼眸打量着棠泠，“棠学正今日不是已经上奏了吗？想必已经把蒙学如何推广至各地想好了吗？文书写好了吗？拿来让老夫看看。”
棠泠一听，这才回过神，把早就准备好要在朝堂之上呈上去的文书拿了出来。
“陈监事，这是我昨夜连夜修改好的文书您请过目。”棠泠把文书恭敬地双手递了上去。
陈望之拿过文书，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棠学正，你认为蒙学的推广应该以私人办学为主？还是官方来强制推行？”陈望之合上文书，直直地看着棠泠。
棠泠不假思索：“自然是官方推行。私人办学又会成为像之前京城出现的那种情况，他们开办蒙学并不了解什么是蒙学，教学的内容也并没有附和孩子们的身心发展。”
她回答地理所当然，看似很合理，但是很多的实际问题，她并没有考虑。
“棠学正，若是官方办学，那就要涉及教材的编写，还有师资力量的调度，最重要的是财政支出。”陈望之说着，不紧不慢地看着棠泠。
“这些问题，棠学正文书里有考虑吗？”陈望之静静地盯着棠泠，眼神之犀利，让棠泠无处遁逃。
棠泠懵愣了一瞬，财政支出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清楚？
她以为只需要把蒙学推广的具体方案拿出来就好了，自上而下，从中央道地方，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
陈望之看棠泠一脸的茫然，就知道棠泠什么也没有想好。
“棠学正，你想要把蒙学推广的心情，老夫能理解，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调查清楚今日就贸然上奏，你知道这个影响有多大吗？”陈望之严肃地棠泠。
他一改往日顽童的形象，今日他就像一个人生导师，用最实际的问题给棠泠说着她今日犯的错有多么的严重。
这个比只是简单地责骂要有意义和价值得多。
“所以，一道奏折绝对不是想当然的就可以上奏，这是需要很多人来共同商议。”陈望之告诉棠泠一个简单的道理。
棠泠认真地听着，她受益匪浅，她知道仕途之路果然没有这么顺利。
她要在这条路上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好在从明日开始休沐，一直到大年初五才正式开始上朝，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完善你的文书。”陈望之把手里的文书又重新递给了棠泠。
棠泠拿着文书，一时之间挫败感涌上心头，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完善好的文书，先拿给司学士看，之后再拿给老夫看。等你把细则都确定，我们国子监才有底气说要在各地推广蒙学。”陈望之轻声说着，“你说对吗？棠学正。”
棠泠被说的心虚，其实比起这么温柔地陈望之，她还是习惯尖锐一些的陈望之。
这么温柔，实在是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陈监事。”棠泠拿着文书，点了点头。
“清楚了就退下吧，回去好好过这个春节。”陈望之说。
棠泠心里嘀咕：这个春节怎么可能还过得好？
“是，陈监事。”棠泠口头还是应了一声。
说罢，棠泠准备转身离开。
陈望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叫住了棠泠，“棠学正。”
棠泠疑惑着转身，“陈监事，还有什么事吗？”
陈望之对着棠泠清澈的眼眸，想了想，还是开口：“棠学正，在你没有完善好文书之前，这个朝你就暂且不用上了。”
他说完，棠泠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她这是被嫌弃了吗？虽然上朝不是她最初的目的，可是如今直接剥夺了她上朝的权利，她还是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