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售货员对江棠梨印象很深，一脸亲切地问：“小姐，这回还是买西装吗？”
江棠梨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身上蔓延开，她也不知道自己走进来干嘛。
售货员一看就明白了，从玻璃柜里拿出几个放袖扣的盒子，“这是我们才到的袖扣，您看看。”
江棠梨赶紧摆手，“不用了，我再看看衬衣吧。”
提着两个袋子从西装店走出来，江棠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她怎么就又给陆延买衣服了。
她叹口气，看来这两个袋子要放在衣柜深处生灰了。
——
梅家村。
梅年身上带着些浓郁劣质的脂粉味回家，林芳早就习以为常，心里的委屈不忿也已经随着时间愈加平淡。
她躺在床上对梅年说：“咱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梅年脱衣服的手一顿，冲林芳横眉冷眼，“检查什么检查，检查不给钱吗？”
林芳背过身，抓着被子说：“城里有个免费的名额，你要是……”
“免费的？”梅年语气一下子变好了，“啥时候？你咋知道有个免费的名额？”
“春梅妹子婚席上有个姑娘是在医院上班的，医院分配了名额，可惜她要去外省了。”
“她就托春梅妹子替她打听一下，反正这名额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了。”
林芳把江棠梨的事情换了下说辞，梅年坐在床上思考着这事的可信度和可行度。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一拍大腿，“行，那你去公社给春梅妹子打个电话，咱们抽时间去医院。”
林芳心情一下子上升了一个阶梯，下一秒梅年就扯住她头发，“不过我可说好了，要去了医院不免费了才有你好看！”
林芳吃痛，掐着梅年的手让他放开。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了起来，林芳脸上留下了巴掌印，梅年嘴角也被林芳抓烂，谁也没讨到好。
梅年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套在身上，恶狠狠地对林芳说：“老子下次一定弄死你！”
林芳靠在床头，双眼呆滞。
当初谁都说梅年是梅家村长得最好的，人也勤快，说亲的人一个接一个。
要不是她家里有几亩地可能这婚事最后还落不到她身上，就因为几亩地，她的青春她对婚姻的向往就全部被埋葬在了一九九零年。
吵了这么一趟，林芳也没了睡意。
她拿起手电筒，打算去村口的小卖部打个电话。
江棠梨抱着本书和江知晴坐在花园里，宋繁独自在客厅看电视。
电话响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一手接起，“喂？”
听到是个男孩儿的声音，林芳吓了一跳，摸着听筒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你找谁？”宋繁没听到回应，问道。
林芳鼓足勇气，“请问……这是江小姐的家吗？”
“江？”宋繁愣了一下，随即他想起自己姐不就还姓江吗？
“是，您稍等一下，我去叫她。”宋繁把电话搁在桌上，走到客厅门口喊了声江棠梨。
江棠梨放下书，跟在宋繁后面走进去。
“喂，我是江棠梨。”
那头的林芳明显松了口气，她捂着嘴小声说：“姑娘，我愿意来找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江棠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课表，“嗯……周二上午你们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我周二一早就来城里。”林芳忙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江棠梨嘴角往上一扬。梅年，我倒要看看你知道结果后会怎么样。
周二，天刚蒙蒙亮。
林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拉着还没睡醒的梅年出了门。
这天刚好逢场，镇上赶集，两人在村口等来村里接人的三轮车。
同村的人看他们这么早，有些好奇，“林芳妹子，你们两口子这一大早去哪儿？”
林芳随意扯了两句，在结果出来之前她绝不会跟村里人透露一星半点。
梅年仍旧半眯着眼睛，坐上三轮车更是直接靠在车上睡了。
镇上没有汽车站，他们只能在去城里的那个三岔路口站着，有些去城里的大巴车会在这里拉客。
梅年一身衣服松松垮垮的，双手揣在裤兜里一脸的不耐烦。
不少路过的姑娘都会回头看他，这实在是不怪她们，梅年的长相在镇上也是能排前面的。
林芳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外面光鲜亮丽，里面烂成什么样子了？
一辆中巴车扬起灰尘在他们面前停下，梅年抬手挥了挥，抢先坐上去。
卖票员拉住他，“去哪儿？”
梅年抽回手，指指后面的林芳，“我媳妇在后面，她给钱。”
林芳摸着自己兜里的嫁妆钱，即便是再不满意梅年地举动，她还是对卖票员点点头。
梅年双眼紧闭靠窗坐着，林芳越过他把窗户打开。
冷风灌进来，梅年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扭头瞪林芳，“你干什么？你把窗户打开我怎么睡觉？”
他声音不算小，车上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还有人不满道：“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去吵！”
梅年就是个窝里横，他哪敢在车上和人家争执？又狠狠瞪了林芳一眼，偏过头迎着风望向窗外。
看他吃瘪，林芳别提多开心了。
到城里的时候也才七点半，林芳在车站的电话亭又给江棠梨打了个电话。
这回是江棠梨接的，“喂？”
“江小姐，我是林芳。”
“林芳姐啊，你们已经到了吗？”
“对，你看我们去哪儿找你呢？”
江棠梨抬手看了眼时间，“这样吧，你们先直接去市医院，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就过去。别吃早饭哈！”
林芳一一记在心里。
挂断电话，梅年扯住林芳手臂，指着前面的早餐摊说：“我饿了，去吃点东西。”
“不行，这个检查吃了早饭就没用了。”
梅年的目光在林芳身上一扫，凑近她，“老子警告你，等会儿要是检查不了，我就在医院门口收拾你。”
林芳身子一抖，白着脸叫了辆三轮。
无论再早，医院门口都少不了人。
林芳没来过这么大的医院，捏着包有些拘谨地望着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