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下午醒的，晚上秦嬷嬷就来看过她，带来许多补品，说了好多体己话。柳洳雨问她有没有让人来送参汤，秦嬷嬷摇头否认了。
柳霜锦对她感官复杂，念在她近来的照顾上，本也是要过来的，只是她怀着孕，怕被过了病气，只遣人送过来了一支贵重的百年人参。
其余姨娘也或多或少来看了两眼，送些手工活儿，也全当表个心意，向金玉院这边示好，都没见到柳洳雨，便被楚姨娘一并打发了回去。
倒是一向圆滑挑不出错处的安夫人那边，没有一点表示。
若是从来没有一旦存在感的萧瑟院，她如此也是正常，但如今柳洳雨正是得意，以她不愿落人口舌的性子，如此便是奇怪。
问过了，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林公子来过府上一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怒气冲冲地走了，走时还吼了几声，吼的声音老大，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这几日，三小姐没有出府，林公子也再没来过。
她给柳洳雨扒着瓜子，低声道：“我听丽萍说，三小姐和林公子的婚事要告吹啦，老爷可生气了，夫人也不高兴，这几日人人都安分得很，爱偷奸耍滑地也老实了，生怕犯了错栽在夫人手里。”
青禾气鼓鼓道：“丽萍说，夫人还骂您了呢，说您是个丧门星，把一切都栽在你头上了，三小姐用情不专，关小姐你什么事？”
“等等，丽萍？”是那个打着老夫人名号送参汤的丫鬟，柳洳雨眼神微动，手指在竹椅上轻敲，“你与她关系很好？”
青禾面露难色，四下张望一番，又确定了一遍没外人在，才道：“一般吧。”
由于柳洳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凤夕就会发神经从墙上跳下来，所以做了规定，除非有事，除了每日固定时间的清扫，平日里其他人不得进内院。此时不是打扫时间，自然也没什么人。
青禾戳了下盘中的瓜子，“她对我挺好的，做什么都要叫上我，什么话也都与我说，好多府中的秘辛都是她告诉我的，但是……”
青禾还是第一次在人背后说是非，小脸微红，“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不起来她，还觉得她有点烦。”
“这些新来的人里面，她对我最好，可我最不喜欢的也是她了。”她耸了耸鼻子，“小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啊？”
她最讨厌搬弄是非的人，如今她却变成了那样。
柳洳雨含笑，青禾这感觉可太准了，这莫非就是小动物的直觉？
她摇头，道：“没有，青禾姑娘一直很好。”
她挥手让青禾附耳过来，“你以前就提防着她很好，以后她与你说了什么，你都过来和我说，还有，别让她进我和姨娘的屋里，看到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也和我说，要是事情紧急，而且我不在，你就去告诉姨娘。”
“那个丽萍不简单，不知道是哪个院派过来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也要看着其他人。”
能混进来一个丽萍，难保没有其他人。
柳洳雨不要求所有人都对她忠心耿耿，但总不能存着害她的意思。
“其他院里的……”青禾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出神片刻，她表情凝重，“小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她过于紧张的神情让柳洳雨轻笑，捏了一把她鼓起来的脸，“你倒也不必这样，像平时那样就好了，不要打草惊蛇。”
“好，我知道了。”青禾拧着眉，撅着嘴，表情依旧严肃，一点都不放松。
柳洳雨打趣，“青禾姑娘，快去拿个油壶过来，我看看，你这小嘴撅成这样能不能挂下油壶？”
青禾捏了下她的肚子，娇嗔道：“小姐，你就会欺负我。”
却没绷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二人正玩闹着，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有人通报道：“五小姐，老爷和两位贵客到了。”
贵客，柳洳雨与青禾对视一眼，已经猜出了是何人。
柳洳雨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是否得体，拒绝了青禾的跟随，便去了待客的堂屋内，丫鬟们已经上了茶，茶香阵阵。
柳洳雨低头行礼，“爹爹，沈公子，云公子。”
“洳儿来了，快坐下，”柳老爷笑容慈祥，“现在觉得如何了？身上可是松快了？”
这关心女儿的模样倒真是像个慈父，可这屋内都是人精，早已知道他真正是什么脾性，柳洳雨心中更没有一点涟漪。
她不知柳老爷对于其他女儿有几分真情，但他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全是利用。
柳洳雨坐下，回应道：“多谢父亲关心，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柳老爷道，“你这两日可是把为父吓坏了，沈公子和云公子也很是担忧，听说你醒了，便来看你了。”
“多谢两位公子。”柳洳雨礼貌道。
柳老爷许是意识到他在场，让人都过于拘束，闲谈了两句，便找了借口离开了，临走时，还抛给柳洳雨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柳洳雨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好茶。
她院中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茶，八成是柳老爷自己带过来的。
云凤夕翘着二郎腿，打趣道：“小胖妞，看不出来你在你爹面前还挺文静的嘛，一点张牙舞爪的样子都没。”
柳洳雨毫不客气地回敬：“云孔雀，看不出来你在我爹面前还挺庄重的嘛，一点孔雀开屏的样子都没。”
四目相视，火花四溅。
自从柳洳雨意识到云凤夕拆家哈士奇的性子后，就没以前那么客气了，互怼成为二人的日常。
“还是这么牙尖嘴利，看起来没把脑子给病坏了。”
刚说完，胳膊被人拍了一下，云凤夕撇撇嘴道：“我就和小胖妞开个玩笑而已，沈少爷，你没必要这样吧，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沈厉贺薄唇轻启，赏了他一个滚字。
柳洳雨丹唇轻启，给了他一个呕字。
云凤夕更委屈了，“成，你们俩联合起来欺负我。”
沈厉贺瞥他一眼，“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谈。”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云凤夕探出头，见沈厉贺不理他，“行了，我知道了，你俩背着我有小秘密了呗。”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
柳洳雨张口想让他千万别误会，但云凤夕已经站起来，懒洋洋地走到门边，顺带将门关上了，拖长声音，“你们好好聊，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的。”临走时，还给了柳洳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着紧闭的门，云凤夕做了个口型，“小胖妞，加油啊。”
单独相处，还不让他听，这话题可就十分有限了。
除了小胖妞终于打动沈少爷，还有其他可能吗？
柳洳雨没懂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看着门，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