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除了黑色再无其他颜色。
破碎虚空后，并没有如莫凡所预料的那般，出现在另一方世界。
他入眼所及，一切都是黑色，是那种极为深沉的黑暗,以他的眼力，根本就穿不透黑暗，好似突然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脚下，就踩在这片黑暗之中，虽然没有任何支撑点,却如履平地。
再回头,还是一片黑暗，就像是他刚刚踏出的那个世界，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继而，他就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各种装饰在迅速融化消失，就像这黑暗如同强酸一般，要把他彻底腐蚀融化。
莫凡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个时候，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天下第一的虎鲨帮主，弱小的好似一只蝼蚁。
滋滋！
好在他肉身强横，倒勉强能在这强酸中坚持一些时间。
他并没有动用真气。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不知道要在黑暗中走多久，可心里却清楚，一旦真气耗尽，肉身将再无缓冲的机会得以恢复。
黑暗之中，并没有路，莫凡漫无目的，只是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尽量走出一条直线。
不知过了多久，莫凡感觉四肢传来阵痛,低下头,才发现,他四肢上的皮肉，好似蜡一般开始融化。
这个时候，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全身真气猛然鼓荡起来，一口硕大的金钟骤然浮现，将他罩住。
但这并没有任何作用。
他现在就好似在一个灌满强酸的世界，金钟罩把他罩住的同时，也把这强酸罩住了。
眼下除了硬抗，他别无选择。
他不动声色，收回金钟罩，一丝丝真气附在他周身上下，每个角落。
就好似一层又穿了一件外衣，连同眼睛，鼻子，一处位置都没放过。
这也让他的溶解速度得以缓解。
但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功夫，他左脚上的是个脚指头，已经彻底溶解了。
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似被什么未知的东西无声无息吞噬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莫凡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
他的四肢已经彻底融化,森森白骨还在抵抗着那硫酸,脸上的皮肤，肌肉也开始松弛，眼睛也越来越酸涩。
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自己携带的真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发生缓慢的变化，似乎越来越浓缩，越来越小，还在不停的蠕动。
好似它们也有生命一般，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继而，全都没入了他灵魂之中。
是的，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的触碰到自己的神魂了。
莫凡再次调动真气，还是同样的如臂使指，甚至，比他以前调动真气更快。
几乎在念头刚起之时，真气已经按照他的想法，舍弃了四肢，把他大脑连同其他部位包裹起来。
相对于肉身的溶解，他更不能容忍大脑的溶解。
这意味着，他将失去一切知觉，眼睛看不到，鼻子闻不到，耳朵听不到。
哪怕这黑暗之中，一方世界骤然浮现在他眼前，他也可能失之交臂。
也许根本就没有路，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其他世界。
他的真气，还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原本黑白两色的真气，也像是被同化了，变得黝黑，森冷，与这无所不在的黑暗没什么两样。
不知过了多久，莫凡就只能靠着观察真气来消磨空气。
这里没有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度过了多久。
倒是他确定了一件事，他的灵魂蜕变出来的金手指，或者说他的灵魂本就有抵抗黑暗的力量。
那真气，也早已化为他的一部分，再次包裹全身，莫凡居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受损迹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每一步迈出，都要化为无数的精力。
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除非灵魂能完全脱离肉体，否则，根本摆脱不了饥渴。
正当他打算撤了真气，任由那黑暗完全溶解肉身，解放灵魂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美轮美奂的长河。
那条长河是如此的美丽与煊赫，好似深沉的夜色，突然出现一轮大日，浩浩荡荡的神光一下驱散了黑暗。
这条长河如此浩瀚与庞大，好似整片宇宙都被其包裹在里面。
莫凡瞪大眼睛。
“那是星星！”
河水之中，繁星如沙粒，在那河水的冲击下，不停地奔涌。
偶尔，也有一颗颗水花包裹着星辰的沙粒随着浪花飞溅出来。
无声无息，好似一滴水落入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激起，就被那黑暗吞噬。
噗通！
几乎想都没想，莫凡一跃跳入那条色彩斑驳的河流之中。
他连个气泡都没有冒出来，就被淹没了。
跳入长河之中，莫凡再也没有了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只觉得周身一片温暖，连带着疲惫的身形都有所缓解。
他睁大双眼，上下左右都是无尽的散发神光的河流。
仿佛整个人浸泡在河水中，明明是刚刚才跳进河流，却仿佛，已经身处极深的海底一般，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水面。
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水流的空间。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自己的力量，精力，乃至精神，都在飞速削弱着。
衰老！
他只觉得自己生命似乎在经过一层层岁月冲刷，极速的衰老着。
此时他的身体依旧还算完整，只是这股衰老，不知作用于身体上，还作用于灵魂上。
肉身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结束。
可一旦灵魂消亡，意味着他将彻彻底底消失，什么都不会剩下。
再也无第二世的可能。
莫凡咬紧牙关，努力向着自己看到的一颗星辰游。
那星辰，看起来并不远，可他们之间，却隔着无限远的距离。
他都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
直到星球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莫凡才最后张望了一下周围河流。
咬紧牙关，勉强调动最后一丝力气，速度猛增。
嗡～
继而，他脑中一片嗡鸣，双眼发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面前，那颗色彩斑驳的星辰，还在河流的冲刷下，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