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不会有一块好肉。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看到王姨娘最后一面的情形。
恶臭和鲜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恶心极了。
她本是看一眼她最后的下场，却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幕。
金城紧抓着床帮子，额头冷汗直流。
“翠烟。翠烟啊”
她内心焦灼看着那久久不散的黑影，无声的发起抖来。
仿佛那黑影就是长了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似的，一动不动，她无力承受，必须寻求帮助。多个人，可能会好点。
翠烟本来在门口已经睡着了的，听到动静就起来开门，却不想窗口处那团漆黑的影子，映入眼帘。
她忽的抬头，看着那黑影。
那黑影也仿佛发觉了她，缓缓扭过头来。
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七窍处有流出来的血迹，鲜红鲜红，而且还在不断往外流，白与红的对比鲜明。
刺目惊心。
“你你……”翠烟手指着她，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
门外砰地一声响，可是给了金城不好的预感。
她临睡前就让翠烟守在门口了，这秋香院她从进来就各种不舒服，晚上实在不敢一个人睡。
就是没想到，现在反倒是更害怕了。
翠烟半天不进来说明外面出事了，而她绝不敢出去的。
一把抓住被子蒙住头，躲倒床里面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默念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一切都是幻觉。
“不要想，不要想”
她努力闭上眼，自我催眠，可记忆并没有放过她，她越是自欺欺人，那留在记忆里的画面就越清晰。
但单薄的黑影模样，还有想象中的那双眼，分明就是王姨娘的。
她是死不瞑目。
荬琴琴，荬琴琴…绵长诡异的声音，一下下传来，即便隔着棉被都无法阻挡。
无孔不入。
“窦琴琴”
犹如鬼哭狼嚎。
金城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从前从那些姨娘们的身上一步步走到如今，为何现在竟然怕起了一个死人。
她不该怕的，这些人都是威胁到他地位了。
他们都是活该。
活该。
活该。
她好不容易走到夫人的位置上，怎可能允许任何人来动摇？
这么想着，她的心突然定下来了许多，耳边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她静了一瞬，发现外面还真没了一丁点的动静。
金城大着胆子，一点点的拉开被子，确定周围没有自己想象的东西，窗口也没了影子，这才拉开被子用力的呼吸。
刚才真是差点闷死她了。
出了一身汗，她现在还很渴。
看着桌上的水壶她直吞口水，下床去倒水喝。
“窦琴琴！”厉喝声突然砸过来，与之同时是窗户打开的声响。
砰砰一窦琴琴条件反射的回头，就看到那惨白惨白的脸……
“啊”
尖叫声，仿佛是破了喉咙一般，在这寂静的夜晚惊天动地。
惨厉可怕。
赵姨娘被这一声惊醒过来，床边同样睡觉的宋怀玉也睡得极其不安稳，“曼筠曼筠……”他叫着王姨娘的名字。
赵姨娘嗤笑一声，当初王姨娘死的时候，据说惨不忍睹，所以这个男人最后一眼都没敢看，直接叫人办了后事。
如今想想，这男人可不就是薄情来的。
她醒了也就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毕竟再次跟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她总觉得恶心的很。“桃红，去看昭云斋大小姐睡了没？”
“这么晚，大小姐应该睡了吧，姨娘是找大小姐有事？”时间是真的有些晚了。
赵姨娘却是觉得安卓颜应该没有睡，今晚是金城入住秋香院的第一晚，刚才的叫喊声，像极了金城的。
“你去秋香院瞧瞧。”
“就夫人那样的，姨娘还有必要关心吗？”
自然是没有的。
“算了，把那棋盘拿来，我们下几盘。”
桃红听话的去拿了棋盘出来跟赵姨娘对弈，这是最近赵姨娘教她的，但她棋技不怎么好。只能说凑合。
“曼筠，曼筠别走！”
房里传来宋怀玉梦呓的声音，但赵姨娘并不想要理会，只顾着跟桃红下棋，总归那男人并没有惊醒过来。
否则就该叫她了。
“小姐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昭云斋里，新桃是被惊醒过来的，她刚才不小心睡着了，醒过来看到安卓颜还在看书呢。她就有些不确定了，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惨厉的声音。
安卓颜抬头微笑，“没呢，你大概是在做梦。
“爹爹，祖父，母亲，爹爹祖父…”
隔壁夏兰的叫喊声传来，安卓颜放下书本跟新桃一起过去的。
“爹爹不要死，祖父不要死，爹爹母亲……皇上”
“夏兰”
安卓颜坐在床边试图把她叫醒，却被她一把抓住手，死死的抓着。
修长的指甲嵌入她皮肉里。
新桃拿了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夏小姐，夏小姐醒醒夏小姐”
“夏兰”
夏兰几经挣扎从睡梦中醒过来，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的。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就连说话的人也…直到看到安卓颜，她才找回了些神智。
“安卓颜我，我梦到夏家满门被…”
安卓颜手捂住她的嘴巴，“梦是反的。”
夏兰：“……”
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真好。
她哭了。
抱着安卓颜，用力的哭，歇斯底里的哭，仿佛要把满心的恐惧和不安都给哭出来。
而事实上，她的确哭出来就好了很多。
人也冷静了。
“你这丫头，把我衣裳都哭湿了，是想我着涼大病一场吗？我可不能让你如愿。”
安卓颜看她哭的差不多，开了个玩笑。
夏兰哭着哭着却笑了，她才不希望安卓颜生病呢。
“新桃赶紧拿身衣裳来，我要亲自给你家小姐换。”夏兰擦了眼泪，很认真呢。
安卓颜有些无语，狠狠捏她的鼻头，“跟哪个登徒子学的如此轻浮？不知羞。”
她话是这么说，却是十足十的宠溺味道，让夏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大狱里过的怎么样？安卓颜，他们会不会对他们用刑啊。我听说京兆尹的酷刑很多，而且极其残忍。
听她如此说，安卓颜是真的不确定。
倒是想起来从北街茶馆出来，慕倾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夏国公一家，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照顾好。”
“他们不会有事的，殿下说了，现在他们是在配合调查，并不是主犯，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夏兰选择相信安卓颜，安心的再次躺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