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卿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没错，他是渊字营主帅，是飞龙卫的缔造者。
飞龙卫下斥候营，拥有非常庞大且健全的消息网，这也是墨定渊能百战百胜的原因之一。
她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利用墨定渊手里的消息网，可考虑再三之后，她还是决定放弃。
“飞龙卫培养的斥候多安插在了西关及其他重要关隘要塞，至于其他地方的消息，则多来源于官渠。而官渠，是最容易让人插手的地方。”
皇室，内阁，六部……
谁不想分一杯羹？
所以即便他亲自去过北地，也没能查到有关尧山一役的任何线索。
因为北地布满的，全都是别人的耳目。
这也是她为什么宁愿花费那么大代价，也执意要建立自己人脉的原因。
墨定渊能听得出来，叶卿卿是认真的。
而且她说的没错，他毕竟姓墨，护的是墨家江山，保的是天下百姓，所以很多时候，行事上都会颇有掣肘。
既然她已下定决心，他自然会尽全力地帮她。
“你既以商号为据点，那要在短时间内经营起来，就必须得是民之所需。且你借货运传递消息，便需时常南来北往。所以，打算经营什么？丝绸？茶叶？还是食盐？”
叶卿卿昨日留梁益生谈了许久，自己也想了一晚上。
“丝绸、茶叶基本都掌握在几大州府的商会手里，个中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想虎口拔牙不太现实。而官盐各个关卡都有官家插手，我就更不可能做这个生意了。我打算，开医馆。”
墨定渊闻言一笑，倒是差点忘了，这丫头最擅长的便是这个了。
可她再擅长，也只有一个人，可每个医馆里，都至少需要两名坐堂大夫。
他有些疑惑地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叶卿卿狡黠一笑，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这医馆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开起来的，她还得再细细斟酌一下，再做决定。
正想着，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睫羽上，她眼睫颤动了一下，便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
她欣喜地一抬眼，顿时激动起来：“下雪了！”
墨定渊薄唇一扬，眸孔里映着她的身影：“又不是第一次见下雪，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叶卿卿一咧嘴，唇红齿白，语气轻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真是我第一次见下雪！”
天医仙门所在的九天玄山位列仙山之首，常年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就算有恶劣天气，也会被弟子用法术驱散，以免影响灵花仙草的生长。
她倒是听说过，远在极寒之地的冰雪神宫常年笼罩冰雪，居住的宫殿全都是晶莹剔透的寒冰，漂亮极了，可惜从未有机会得见。
在那几百年的光景里，除了追捕小师妹那次，她便再没有出过天医仙门的大门。
师父要她日日勤修苦练，因为她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
鹅毛大雪来得太急，几乎转眼间便将这世间一切笼罩。
墨定渊瞧着原本开开心心在雪地里玩耍的小姑娘忽地站住，动也不动，犹如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很快便被大雪覆盖成一个雪人。
不知为何，他心口一窒，忽地慌乱起来。
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不见，与这白茫茫的雪色融为一体一般。
“卿卿……”
轮椅在雪地碾压出辙印，他靠近她，猛地将她往怀中一带，抖落一身霜雪。
叶卿卿骤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跌坐在男人怀里，不由眨着眼，不解地问墨定渊：“怎么了？”
墨定渊心跳极快，仿佛刚才那股不好的感觉，仍盘旋在心底挥之不去。
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叶卿卿目光一黯，有些不太愿意多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罢了。”
墨定渊皱了皱眉。
从前的一些事？
难道是跟墨云景在一起时发生的事？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就见叶卿卿从他怀里跳了起来，脸上笑盈盈的，仿佛方才那几分难过失落跟没存在过似的：“哎，东拉西扯的，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回头去叫图兰把带来的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抖，赫然是一件成色极其漂亮的紫貂披风。
她拿过来，亲自给墨定渊披上：“昨日瞧见我便惦记上了，央着微雁姐连夜赶制出来的。没想到，今日便用上了。”
她特意来长靖王府找墨定渊，就是想把披风给他。
紫貂皮色泽光润，华美轻柔，指面如焰，点雪即消，罩在墨定渊挺拔高大的身躯上，直让人觉得贵气逼人，惹眼极了。
果然，他披上，跟她想的一样好看。
“墨定渊，你不靠脸吃饭，真是可惜了。”
墨定渊：“……”
他是不是该谢谢夸奖？
说到披风的话，他心念一动，唤了影一一声：“你去帮我把东西拿来。”
影一很快去而复返，叶卿卿好奇地去瞧。
见取来的东西，竟也是一件披风！
不过那披风比她送给墨定渊的漂亮多了，火红的火狐毛，宛若跳动的火焰，周围一圈白狐毛，又比雪更加洁白。
她顿时眼睛一亮：“这是给我的？”
墨定渊颔首：“嗯。从前藩国进贡的火狐皮，我在西关自己猎了两只白狐，前几日见你穿得单薄，便想着叫人找出来给你做了件披风。怎么样，喜欢吗？”
叶卿卿心里欢喜得很，捧着披风交到墨定渊手里，背对着他蹲下：“帮我系上。”
墨定渊取过披风，仔细地替她穿戴好，动作轻柔，一丝不苟。
叶卿卿歪了歪头，问：“墨定渊你说，咱们俩之间是不是特别适合用一句诗来形容啊？”
她还记得先前惜败墨定渊的事，誓要在他口头上讨个便宜，让他说出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来。
墨定渊替她仔细地拍掉脑袋上的雪，给她戴上帽子，看那小脸儿在一团白狐毛的包裹下，越发的红润喜人。
不由卷了卷唇角，笑意迷人万分：“你说的是，醉卧荫间玉瓶碎，原是邻家麴尘郎？”
麴尘郎是猫的别称，这首诗大概讲的是，男主人喝醉酒后听到东西打碎的声音，发现是邻居家的猫之后，趁着酒意逗耍猫儿的趣事。
而作为被逗的“猫儿”，叶卿卿直接抓起墨定渊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直咬下两排青红深深的牙印子，她才松口，嘚瑟地道：“猫儿急了，可是会咬人的！”
墨定渊瞧着手臂上的牙印，气笑了：“看来是我说错了，你不是属猫的，是属狗的。”
竟然骂她是狗？
叶卿卿觉得不能白白担了这个骂名，直接瞅准了墨定渊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