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竹死死地盯着朱映雪，眸子里波涛翻涌。
十七、八的妙龄少女，一身翠色水雾百褶裙，美眸朱唇，肤如凝脂，一颦一笑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恰到好处。
长相上虽无半点相似，可那神态之间，真真是像极了当初的柳芸眉！
朱映雪浅浅地含着笑，夸赞道：“姨奶奶果然没骗我，卿儿表姐当真是天仙般的人物，就如妲姒皇后一般，叫人看了都免不了自惭形秽了。”
叶卿卿顿时弯着眉眼笑了，似笑非笑地扫了朱映雪一眼。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夸她，可谁都知道，历史上的妲姒皇后虽然倾国倾城、宠冠天下，下场却极其凄惨，不仅被当成祸国妖女烧死，死后还被株连九族，褫夺封号，甚至是挫骨扬灰。
拿她跟妲姒皇后比……
这位表妹可真有意思，一来就不盼着她点好啊！
楚青竹自然也听懂了，本就压着一股气的怒火顿时被点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叶卿卿笑意浓盛地问：“雪儿表妹，可曾读过书？”
朱映雪回道：“家父是乡里的教书先生，雪儿虽愚笨，却也自小跟着家父读过一些书。”
叶卿卿闻言，顿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朱映雪不解：“卿儿表姐为何叹气？”
叶卿卿唉声叹气得更大声了：“雪儿表妹啊，我只是替你惋惜啊！”
“替我……惋惜？”朱映雪一脸不解。
“是啊，”叶卿卿拉着她的手，无不担忧地说，“常言道，人丑就要多读书。你见了我自惭形秽，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多多读些书，兴许还能蕴养几分内涵气质。”
“可你又说自己愚笨，那岂不是连读书这条路都断了？这年纪轻轻，无貌又无才的，你说以后怎地嫁得出去啊？”
朱映雪笑容一僵，脸色瞬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绿，难看得厉害。
但凡一个明白人，听到她说那些，都知道她是在自谦。
偏叶卿卿当得真真的，还一副真心实意替她惋惜的表情，好像她当真无才无貌一般。
她原是听闻这叶大小姐空有美貌却是个草包，心里多少有几分自傲的，所以才故意地在话语里夹了软刀子。
却没想到自己自诩一身好涵养，却被叶卿卿寥寥数语便击碎得七零八落！
她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卿儿表姐说的是，看来雪儿还需更加勤勉才行。”
叶卿卿的目光顿时露出几分欣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俗话说得好，笨鸟先飞嘛。”
朱映雪白皙的一张小脸儿，这会儿直接黑了。
“噗——”
叶莹月先前还能强忍着，听到“笨鸟先飞”这句话，愣是没忍住破了防。
楚青竹原本冷沉的脸色，见此也稍霁几分。
老太太一双眼阴沉沉的，眉目间像是笼罩着一层铁青色的阴霾似的，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挤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来。
“卿丫头啊，雪儿初来乍到，可能有些不太懂的地方，你可要多多照顾她一些啊。”
叶卿卿笑眯眯的，见牙不见眼：“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雪儿表妹的。”
……
回清竹院的路上，叶卿卿瞧着楚青竹垂着眉眼沉默不语的样子，询问道：“娘亲是有心事？”
楚青竹走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迎面的寒风吹得人越发清醒。
她叹息道：“看到朱映雪，我便想起了当初的柳芸眉。”
那会儿老太太也是如今日这般，领着柳芸眉来，说是娘家表妹，嘱托她多多照料。
柳芸眉装得乖顺极了，体贴又温柔，跟每个人都相处得极好，还每每装作不在意地说，自己对表哥没有意思，只想找个良人嫁出去，哪怕是吃糠咽菜也愿意。
她当了真，托着人四处给她张罗，直到发现柳芸眉的肚子鼓胀如球，才终于醒悟过来……
“卿儿，我有预感，那朱映雪，便是老太太为你准备的。”
老太太还说什么“初来乍到，让自家女儿多多照料”，她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以为自己不知道？
不就是想着借着自家女儿，让那朱映雪攀上定王殿下吗？
自己当年吃过的苦，绝不会让自家女儿再吃一次！
叶卿卿还以为是什么事，闻言满不在乎地一笑：“娘，你不必想太多。我不是当初的你，墨定渊也不是我爹。她朱映雪就算是第二个柳芸眉，也要看能不能翻得起那个浪花来。”
楚青竹却始终放不下心：“老太太毕竟是你的祖母……”
一个“孝”字压头顶上，很多时候都会顾忌几分，束手束脚。
叶卿卿嗤道：“那就得看她怎么做了。别人做初一，我做十五，她要安安心心地养老，我自然恭着她敬着她，谁也犯不着谁。”
她若是想动什么小九九，那她当孙女的，自然也得让她知道，人老了，还是待在老家养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