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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希望(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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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运睡一觉醒来,正好见到这一幕,被崔邃身上的戾气吓住了,没敢走近前来。到了此刻,他才觉出崔邃的异常来。

    陈三很是委屈,比划了半天,也没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说头,最后颓然低头,苦哈哈示弱:“奴无能。”

    但事情也不能这么摆着呀,崔邃年纪小,又是主人,没谁会拿他怎么样。吃罪的,终究只会是他。想起这些东西,他不甘地又反驳了一句:“可真的不能再拖了呀!”

    崔邃不作声,陈三无法,甩袖走了,这边说不通,只能去自家主子那边说去。

    “十兄,你怎么了?“崔运强压制住心中的害怕,靠近过来,小声问道。

    崔邃仍然没有理会他,只盯着青石板的缝隙,神色严肃,也不知在想什么。这让崔运更加害怕了,调整了会呼吸,暗暗给自个儿打了会气,他这才敢劝说一二:“十兄,他这样,我们也不想的,你已经尽力,何必再为难自己?”

    崔邃突然哧笑,吓得崔运一哆嗦,差点就要拔腿跑了。

    他都有些懊悔,自个儿不搬到母亲那里去,却在这里陪着十兄,是不是错了?这世上,不会真有鬼吧?十兄真被鬼上身了?

    “你说的是,这本来就是她的劫,我们尽力了,只是无能而已。”

    若是该欠,也只能欠着了。

    说罢,他又笑了两声,高声唱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很是迷惘地看着崔运道:“我大兄就是个骗子。”

    崔运蒙了,这哪跟哪呢?怎么又扯上了四兄崔通了?

    。。。。。。

    崔璪也烦躁得很,在临时布置的书房里走来走去。此事是必然要知会长安那边告知崔澹的,但人在他手里没的,让他实在难以开口。

    况且他向来崇敬刘瞻为人,结果连他幼女也没能帮他护住,他实在愧疚得很。

    而另一方面,刘沁手里有哪些东西,崔澹父子到底知不知情,这又让他很不安,不免多想些。

    正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动笔时,阿茂前来禀告,说慈恩寺的了悟大师前来求见。

    崔璪是不信佛的,也从来没去过什么慈恩寺,更不认识什么了悟大师。他烦得很,哪里有心情见客?便让阿茂谢客。

    阿茂去了一会,又回来禀道:“了悟大师说他懂些医术,小郎君的伤或可试一试。”

    崔璪听了,却更觉厌烦。想这和尚肯定是有所求,为达目的信口雌黄,恐怕还要弄出些歪门邪道来,更不愿见了,要阿茂不准再回了。

    得了训斥,阿茂自然也没好脸色给了悟看,连连呵斥他,要他走开点,再不准来捣乱。

    但了悟怎么能够就这样走开?听得刘沁重伤要死,他都急得要冒火了!眼见着正门是进不去了,便绕着客栈,查看哪里能够翻进去。

    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稳妥的地方,费了一番功夫爬到院墙上来时,崔家的护院早已执着横刀在院墙下面等着他了。了悟一愣,继而面不改色地跳了下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情非得已,罪过,罪过。”

    倒是巧了,一身腱子肉,两臂千斤力的龙师傅却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对于了悟所为,竟不疑有假,还十分感动,觉得是那小子命不该绝,西天如来特派使者来救他。连忙礼尊至极地引着了悟去见刘沁。

    崔邃见他领了个和尚进来,略有不悦,但没有阻止。事情已经不可挽回,若是她的灵魂能够在佛音中安歇,也是好的。

    虽然,她信佛的可能性不大。

    了悟诊了片刻,又拆开纱布查看了伤口,连连叹息,连连摇头,还落下泪来。

    龙师傅见此,更加笃定这是西天如来的使者,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慈悲?

    “大师,可还有救?“龙师傅问。

    了悟长叹:“试一试吧。”

    见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便研了磨,开出一张方子来,请龙师傅务必马上找来。虽然此时天已大黑,但龙师傅没有犹豫,又打马去药店掀被窝去了。

    听得有希望,崔邃的心又悬了起来,急急跑进了房,此时了悟正在给刘沁施针,手法熟练迅捷。不过片刻,刘沁小小的头上布满了长过三寸细如发丝的银针,看得他连连哆嗦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哆嗦也能传染,崔运后脚跟上来时,也哆嗦了好几下。

    “不会治好了也是个傻子吧?“崔运扯着崔邃的衣角,耳语道。

    崔邃狠狠瞪了他一眼,臭屁孩,不会讲话乱讲什么!但心里却有着同样的担忧。却忘记了刚才,他不断乞求,只要她能醒,怎么样都好。

    就凭她豁出命救他这一事,他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了悟施完头部的针,擦了擦汗,又拿出一根更粗更长的针,稍稍扒拉开刘沁的衣襟,朝她的胸口刺去。崔运冷抽了口气,吓得瑟瑟发抖,直死死地抱着崔邃的手臂,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

    崔邃也被吓到了,但他向来要强,不肯示弱,只强撑着。

    针扎入后,了悟缓缓晃了晃手臂,以让那个针眼更大些。崔运吓得完全不敢看了,将脑袋埋在崔邃后背上不敢抬起来。崔邃也吓得脸色大变,却又透着股晦暗不明的意味。

    他从未杀过人,但这一刻,杀气却在这个小小的少年身上隐隐的,时而压抑时而怒放地摇曳着。

    待针出来时,暗红的血汩汩地从针孔里冒出来,像个小喷泉似的,崔邃双拳紧握,银牙紧咬,身子禁不住地瑟瑟抖着。

    十兄都被吓成这样,崔运心中虽然好奇,却更加不敢看了!他想哭了,就要忍不住了!

    等崔璪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了悟已按压得那个小口子不再冒血了,上了点药,包扎后,又重新给她盖好了被子。但那一头的针,一床的血,仍刺得崔璪眼睛痛,头更痛,忍不住怒吼了起来:“你这哪里来的骗子,怎敢在我崔府随意动手?”

    了悟擦了擦汗,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后,淡然解释道:“她是贫僧徒弟。施主若是不信,大可以问崔侍郎或者崔六郎。”

    崔璪不信:“你这是看准了我们一去一回至少要数日吧!先是拜访,再是医治,又说师徒,大师行事,真是深谙佛门宗旨!”

    佛门教徒自来有“出家人不打诳语”一言,但挂羊头卖狗肉满嘴胡言的着实也不少。毫无疑问,此刻,在崔璪眼里了悟就是这等神棍。

    被如此讽刺,了悟神色不变,掐着时间到了,专心为刘沁拔针,此后又为她诊了一遍脉。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肃然起来。半晌,仍是摇头长叹。

    转身却好言好语对崔璪道:“施主,可有好的人参?”

    崔璪本来就一肚子气,又被他晾了一道,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又见他装模作样的,更觉厌恶,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他,只呼阿茂道:“阿茂,送客!”

    崔邃急了,这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了,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可崔璪正在盛怒之中,他也不敢多说,便悄悄拉了拉崔运。崔运嘿嘿讪笑,没有上前,反而退后了几步。

    撒娇可是项技术活,既要放得下脸面,又要说得出好话,还得会看脸色。此时祖父盛怒,凭借一贯经验,此时开口,除了找打,什么也得不到,他才不碰钉子呢!

    崔邃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近崔璪,悄声建议道:“伯祖父,其他大夫均束手无策,只有这位大师能够一试。不如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能行呢?”

    崔璪平日里虽然接触崔邃不多,但对这位孙子辈的孩子还是很喜欢的。便耐着性子教他:“人心险恶啊!善意和期望都是好的,但有时候却会成为别人拿捏、陷害、攻击你的渠道,所以无论何时都不能不谨慎呀!”

    崔邃拱手称是,心里极度不忍,也无可奈何了。

    了悟听了,心里倒释然了许多。双手合十向崔璪行礼:“博陵崔氏果然家教谨严,十多年前曾听刘相提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在倾佩得很!”

    崔璪顿时明白了了悟一定要救刘沁的原因了,不由笑了,继而长揖到底,真诚致歉:“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七

    了悟忙倾身扶住,反而致礼道:“贫僧救人心切,不周之处还要请崔尚书多担待才是。”

    顷刻间,二人隔阂尽消,崔璪连连直呼阿茂,让他快去取人参来,转头与了悟相谈已十分合契。崔运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又兼夜色已深,他困得很,脑子也不听使唤,只勉强维持着眼睛大致睁开的状态。

    崔邃倒是猜着了其中玄机是刘相,但到底怎么样,就是他想破脑子也是无法猜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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