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听雨扫了一眼，一如他所料：“没追上？”
“荼弋疾如风雷，让他抓到机会逃走，就很难抓住。”积玉垂下眼睛，扫了一眼战场，“之前他与我们周旋时，便已经积蓄所有魔力准备逃跑，若是没有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捣乱，必然是能把荼弋的命留下来了。”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积玉话锋一转，“你我先前已经重创他，他又不顾伤势强行逃离，伤势必然加剧，况且我方才虽没追上他，但是击中了他的要害。他不死在路上也是重伤。一时间是无法搅乱风云的。”
“而且帮助他隐匿的魔已死，搜索倒也不难。”商听雨将武器收回去，整了整西服和领子，“只不过按照通常剧情的发展，肯定是不会轻易捉到他的。”
他漠然看向夜空：“自古天不遂人愿。”
积玉微笑看他：“事在人为。”
商听雨弯了弯唇，明明是笑容看上去却分外漫不经心：“事在人为……仙君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收回看星星的目光，侧过头看积玉：“想不到太子殿下竟有兴趣装作普通仙人来和我们接触。”
积玉神色不变：“三界已然合一，我已不是仙界的太子，何必再提这个虚号？”
商听雨抬眼：“可我记得仙界当年最后的太子是叫做惊玄。”
“惊玄是仙界的封号。”积玉微笑，“仙君们以此为尊称，故称我为惊玄殿下。积玉是我真名，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如今仙界不复，相关的史书典籍也散佚，世人不知也不足为奇。”
商听雨点点头，回头对匆匆走来的分会长说道：“总部的电话？”
“是，是池会长。”
商听雨接过手机，对面的池醉语调仍旧平静到有些冷漠：“分会长已经和我说了大概，我已经派人赶去c市，一会你带着仙界太子，随分会长回他们的地方，路上我们视频，你来补充细节。”
“派谁来的？”
“柳晨见，封印刚破就出发，一个小时后会到，眼下你在那边主持大局。。”
“好。”商听雨道，“稍后我连接总部视频。”
说罢他把电话递给分会长，无声地叹了口气，此处阴风阵阵，即使是夏天，夜风也带着一丝凛冽。
“可能要委屈你再在这里等一会。”商听雨对积玉说道，“我要善后，等清理了战场后，我们一起去分会。届时无论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样，八纮也希望太子也可以以诚相待，一解我们的疑惑。”
“好，我必知无不言。”积玉风度翩翩后退一步，“请自便，我在这里等你。”
商听雨转身去和分会长打理残局，原本便是联合出任务，还有一些c市警察在现场，两边对接完，商听雨又把活捉的人和魔拢一拢，让分会的人押着回去。
最后他来到坐在一边披着毯子的出差小分队，他们似乎还是有些恍惚，毕竟原本好好出个差，忽然就被忽悠来了破庙，再然后就忽然被打破了世界观。
“先和我们回去。”商听雨淡淡道，“能休息一会，等我忙完了，再来解答你们的疑惑。”
宁宁点了点头，小苏忽然抬眸：“那个仙人在看你诶。”
商听雨一怔，回身看向积玉，积玉站在月下风中，古时的衣裳随风而动，见商听雨看过来，积玉微微一笑，半垂下眼睛。
常人垂眸敛目总有种内敛宛转之感，偏偏积玉做来，到更像是神佛垂目，肃穆威严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商听雨看积玉片刻，收回了目光。
“他对你笑得可真开心。”小苏意有所指，“这位太子长得还真挺帅的。”
商听雨面无表情回眸看他，小苏扯着毯子很来劲：“他呢是英俊的那一挂，你呢是漂亮那一挂，大帅哥和大美人，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呀。”
“不害怕了，开始磕cp了？”商听雨面部肌肉都没有变化，唯有眉毛挑了挑，“还舞到正主面前？”
小苏吐了吐舌头，笑嘻嘻没再说话。商听雨扔给他们三个几块巧克力，转身又去忙。
最后留人打扫了现场，把该带走的东西和尸体都运走，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此处就恢复了原样，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商听雨转身去找积玉，只见积玉负手而立，正神色难辨地看着月亮。
“我们要走了么？”没等商听雨到跟前，积玉便已经回过头，脸上挂起往常的笑容。
商听雨点点头，向左面点点头：“和我来。”
商听雨没有和积玉坐同一辆车，积玉由分会长陪同。商听雨倒是说的清楚：“我有些事情需要向上级禀报，同在一车不太方便。等到了地方，我便回来。”
积玉微微颔首：“好。”
说罢便分别上了车，积玉的车先行一步，商听雨眼神微动，从车窗里看见积玉英俊的侧脸。
两人擦肩而过。
商听雨无声叹了口气，打开下属递上来的电脑，快速连接了总部的视频。
视频很快被接通，镜头那边端坐三人，看环境正是总部的会议室，三个人穿着截然不同。
坐在正中央的男子身穿西服，容貌俊美非常，神色冷峻，正是八纮的会长池醉。
也就是他派商听雨来修复封印。
左边的男子便是副会长隐寒，仍穿着古时制式，类似汉服样式的华服。仿佛随时都会去占星。
右边的男子却站着，没露脸，只看得见他穿着衬衫和黑色修身风衣，衬得身形高挑，气质潇洒。
不过也不需要露脸，商听雨也知道那是谁。
没露脸的男子声音悦耳，他低笑一声，语气温和：“阿雨，如何了？”
“哥。”商听雨说道，“出任务去了？”
那人正是一直以来安慰商听雨，并答应给他放假的兄长，商听竹。
“不是什么大任务。”商听竹笑道，“开始吧。”
商听雨从认识积玉开始，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部讲出来。当说到积玉真实身份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池醉抬起眼睛，指节轻轻扣了扣桌子：“他当真是天界太子？”
“看上去不假。”商听雨说道，“但是这只是我的感觉。”
“你感觉积玉此人如何？”池醉淡淡问道，“只说听雨你的想法。”
商听雨沉默下来，他眼神再次瞥向窗外，霓虹灯被车抛在后面，车速较快，使得两侧的灯光都模糊成一条光带。
“我觉得他不是恶人。”商听雨说的很慢，“有帝王气度，绝非凡人，追杀魔族也尽心尽力。荼弋对他的恨意也并非作假。我觉得他至少不是我们的敌人。”
池醉说道：“除此之外呢？”
商听雨反问道：“头儿，你想问什么？”
“既然感觉不是敌人，那便是大事无亏，可以说说私交。”池醉说道，“你看人一向很准，我想听一下你对这个人的个人看法。”
商听雨略微一想，仍是实话实话。
池醉这人看上去仿佛冰雪雕出来的，但绝非断情冷性，高高在上的人。他性格虽冰冷，却擅长洞察人心。
和他没必要说谎，也不能说谎。
况且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发小，除却上下级关系，还都是挚友，也没必要太藏着掖着。
商听雨往车座椅上一靠，叹了口气：“长得挺好看的，风度翩翩，拉出去任谁看都觉得是仙君下凡。性子么……很符合古代那种君子的标准。温润如玉，风雅内敛。言出于口则谨，行动于身则正。但是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不争。”
“积玉此人的温柔和端正不假，这也符合他身为三界储君的身份。但是同样，他既然是曾经的三界之主，必然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内敛这一特性还有另一层意思。”商听雨顿了顿，“城府深。”
池醉说：“接着说。”
“城府深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不与我们敌对，那任他城府深如沟壑，腹黑成芝麻馅汤圆也无所谓。只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受制于人，很难掌控。”
“你的形容越来越奇妙了。”商听竹笑着说道，“最近压力很大啊弟弟。”
“是啊哥哥。”商听雨面无表情说道，“所以你们三位会长是决定怎么做呢？”
池醉侧过头看向商听竹的方向，那一瞬间他冰封的神色似乎出现一丝松动，隐约能看出笑意：“阿竹，你来说。”
“你们俩现在都要开始做对方的发言人了？”商听雨狐疑地问道，“池醉你是在挑战十天内少说话么？”
池醉瞥了镜头一眼，商听雨耸了耸肩。
“是这样。”商听竹笑道，“我们三个都觉得要稳住这位太子，最好是可以纳入八纮，即使不行，也希望他和我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以便合作。”
“为什么？”商听雨道。
“你很清楚为什么，何必多此一问？”
“因为这么久一直是我在说个不停，让我口干舌燥。”商听雨勾了勾唇角，那表情不像是笑，倒像是嘲讽，“你们好歹也得给我多叭叭几句，让我开心一点。”
商听竹语气不变：“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商听竹顿了顿：“第一，因为他是上古时期的神明，又是有名的天才，自然会许多古时的法术，就这一点，我们也希望他能与八纮合作。”
商听雨点点头：“哦，在你们眼里他是活化石加移动图书馆？”
商听竹：“……你的形容果然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