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元的口气风轻云淡，倒是气坏了一边的杜先。
“闻元，你这叫什么话，现在我杜家在老挝，你说算不算贵族？我连我老子叫什么名字都快忘了，哪来的族谱，我看那女人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了，贵族，呵……”
杜先的表情很不好看，一方面是气自己这个儿子不上进，一方面也未尝没有觉得康冰胡闹的意思，而闻元倒是不太意外，半晌才道：
“一个康冰，终究是小事情，再谈也无妨，老杜，这一次我来的目的你应该也清楚，闻系是时候动手了，杜家的军团，我想要个态度。”
“你要什么态度？你是杜家走出去的人，杜家自然全力支持你。”
杜先的表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闻元则是笑了笑才道：
“老杜，咱们俩之间，也就不用来这一套了吧，十年前我离开老挝的时候，该说的话就都说过了，现在杜拉也长大了，有的事，公是公私是私，于私，我们是朋友，你还是我大哥，但是于公，有些事情咱们得好好论论这些事情。”
“那你说，你想如何。”
杜先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而闻元则是犹豫了一下才道：
“老杜，有的话我也不愿意说的太明白，没意思，杜拉和张正要的那个提成，全给你，我肯定做不到，但是该有的五个点涨幅，连着今年你们拿到手的所有货，我都可以直接提给你，我要买边线一个太平。”
“说这种话就见外了，我听到风声了，你会坐镇边境盯着杜拉吧？”
杜先的表情不变，但嘴里的话却是很直白。
“会。”
闻元点头，倒是也不避讳，而杜先则是也点了点头。
“那你又何必给我这些呢，你在边境，没人会如何的。”
“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老杜，我希望我们能一直做朋友。”
闻元的神情很严肃，而杜先犹豫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接了，不过皇后的提点，我也清楚，我要三个点，先前的也就算了，杜家还不至于占你这一笔的便宜。”
两个人之间话说的也通透，没有试探，彼此对对方心里想着什么也都清楚，所以聊得也愉快，董宏在一边难得的没了压力，不用去管杜拉那些事情，对他来说现在就算是放松了。
聊完了正事之后，杜先又留闻元吃了饭，两人喝了些酒，闲聊着天，到了下午时分，闻元才准备告辞离开。
“给老师上上坟，老杜，要和我一起过去吗？”
“不了，让你自己见见东老吧，我就不去打扰他老人家的清净了。”
杜先微微有着醉意，而闻元也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再送了，但杜先还是坚持一路把他送出了军营。
到了大门外，杜先的表情仍有些不舍，拍了拍闻元的肩才道：
“小元，你要真是我儿子，该多好啊。”
“呵，老杜，我也想过，我也想做个纨绔子弟，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到今天，也还是操劳命，有的人命好，没办法。”
闻元洒脱一笑，双方就此分别，站在原地的杜先一直目送车子远去，但表情里仍有些不舍，直到董宏搀着他回了房间，才稍稍回过神来。
“大宏，你说，要是真一定要有个人承袭我的衣钵，何必非要是他呢？”
“是谁啊元帅？”
…
杜家军府郊外，一片巨大的陵寝建筑，几乎占了差不多一个村庄的面积，大门外有重兵把守，而闻元则是早在一公里外便下了车，走到门口，直接跪倒在地。
“老师，学生闻元来看您了。”
三个头磕在地上，惊动了门口的守卫，守卫长是跟在东老身边的老人，自然认识闻元，赶快从守卫室里面走了出来，不过也不敢来到闻元的正面，恐怕冲撞了他，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从侧边绕过来。
“闻爷，您来了。”
守卫长的表情带着点感慨，他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而闻元看着他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叶叔，您身体还是这么好。”
“老了，不行了，不多久就得陪着东师去了。”
被称作闻元称作叶叔的守卫长笑着摇头，表情里满是慈祥，里面分明有着长辈看后辈才有的光芒，而闻元也不以为意，在对方的陪同下，径直到了最核心的陵寝位置。
“东师说了，除了您来，任何人来都不允许开寝殿的门，这事情您没忘吧，这些年，我可是一直小心着，就连杜帅来，也被我拦下了几次，后来也就不强求了。”
“辛苦您了叶叔，我陪着老师聊聊天，稍后就出去，外面还请您多在意着点。”
闻元表情很是尊敬，而守卫长叶叔也是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缓步进了寝殿，这地方是他主持修建的，所以再熟悉不过了，就连墙上的壁画，选的都是老人最喜欢的，闻元自觉自己一辈子有大半的心血，都用在这上面了，甚至远超在闻系上花下的心思。
原因无他，只因为没有老人，就没有今天的闻元。
“老师，不孝徒闻元来看您了。”
闻元再次跪倒在地，这位在外面不可一世的阴谋家，野心家，刽子手，只有在这名老人面前，才能真正摘掉自己的面纱。
…
两个小时之后，闻元从寝宫中走出来，临行前又多看了几眼水晶棺椁里的老人，他把每一次都当成最后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叶叔，辛苦您了，我先走了。”
出到门外，闻元和守在外面的另一位老人打了个招呼，而老人则是笑着点了点头，一路送闻元走出陵寝大门。
路上老人始终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直到了外面，看着就要离开的闻元，才终于开口。
“闻爷，我听说，你有个兄弟，他妻子和杜拉……”
老人的表情很是谨慎，而闻元则是笑着摇了摇头。
“叶叔，没有的事情，你情我愿的事，您想多了。”
“但愿吧，闻元，天下忘了我们，是东师要的，但或许天下有一天还会记得我们，东师未必想要，但你或许需要，你要记得这件事。”
老人的表情严肃至极，第一次，他没有称呼闻元为闻爷，而是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