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和腾茂材段江这些人打交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有好几个月时间了，但是他觉得两个人最近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说白了就是对他莫名的……亲切。
就好比这一次这个事情，吴安能感觉到，腾茂材对他是有怀疑的，但最终为什么又选择了相信他，这里面其中的转变就是吴安看不清楚的。
段江也是同样，吴安往西湖园赶的路上其实始终在反思，自己提出参观工厂的要求有些冒进了，但段江竟然也同样会帮他站台子，这就是远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而且唱白脸这样的机会，就相当于在孙家面前真正把吴安推到了台前，让他上了台面，得罪人不假，但是好处同样也是实打实的，就算是在腾茂材这里，吴安都未必有这样的待遇，段江却是做了。
而现在面前的腾茂材问他对社团有没有什么想法，吴安更是不敢回答。
腾茂材虽然嘴上说着年纪大了，要隐退了，但只要吴安还没忘了梁泰和豹子这两个前车之鉴，他就不可能真正相信腾茂材说的话。
“师傅，我……没什么想法。”
别说吴安是真的没想法，就是有想法，他这会儿也不敢张嘴。
想法这个词可大可小，说得好还是坏都在腾茂材的一念之间，说不定那一句话不对路，基本就算是把他得罪死了。
“在地面上几年时间混到这一步，你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我看你是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东西，想法太多，最后都堆在一块说不出来了吧。”
腾茂材的表情慈眉善目，吴安却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师傅，社团的事都是您老该考虑的，我不敢插嘴。”
犹豫了半天，吴安才中规中矩的说了这么一句。
“连你都说了，我老了，有些事情糊涂了，如果你也不敢开口，我何必收下你这个徒弟呢。”
腾茂材的表情比以往更为慈祥，可无论吴安怎么看，心里却都满是危机感。
“外面在传三城会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现在在河内也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了，就算自己建立一个势力也不为过，只不过，不要忘了义和，不要忘了师傅。”
腾茂材这会儿刚才质问吴安时身上的气势尽去，反而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就是这样，他说出的这一句话差点把吴安吓的跪下来。
“师傅，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猛的往后退了几步，吴安的表情有些惊恐的道。
“好了好了，有没有都无所谓，段江的货你先买着，孙家的事，我会处理，你就不用再多惦记了，你是我的徒弟，我除了相信你，又能相信谁呢。”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腾茂材的脸色，确定自己暂时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之后，吴安才轻轻的点了点头，慢慢的退了出去。
而坐在上首位椅子上的腾茂材则是眼神中精光闪动，半晌等到吴安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苦叔才从他的身后走出来。
“老苦，你怎么看？”
腾茂材回头看了苦叔一眼，苦叔则是摇了摇头。
“义和社团的事情您自己来定夺，我……”
站起来猛的把苦叔的话打断，腾茂材拍了拍他的肩。
“大哥，我现在不是什么义和社团的话事人，你也不是西湖园的管家，我们之间是兄弟，当年的事情我有错，但是我之所以把胡禹的事情告诉您，就是希望关键的时候您能站出来帮我拿拿主意，弟弟过不了这关了。”
腾茂材的表情激动万分，而苦叔的脸上却是依旧古井无波，仿佛根本没被他影响到。
“我年纪大了，这么多年干的也都是杂务，什么社团上的事情，早就没了想法了，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就算问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有人知道当年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所有人知道的只有苦叔的一条瘸腿还有如今在河内风光八面的腾茂材，可现在两个人却仿佛调换了地位一样，好像是二十年前曾经在河内地面上赫赫有名的两兄弟。
“哥，你帮我一次，就这一次，我现在就在这件事情里，已经做不出正确的决定了，你知道我的，我……”
腾茂材还想再说什么，苦叔的表情却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不耐烦。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手下对兄弟，少点小心思，如果觉得这个人不能再用，就要早下决定，不要犹犹豫豫。如果觉得还能再用，那就不要再从他身上去多想，好好解决眼下的事情吧。”
两个人之间似乎很有默契，苦叔说完这番话便转身离去，只剩下腾茂材站在原地失神。
…
“吴董，今天晚上的招标会，您看咱们落岸地产，您是不是亲自出席？”
吴安的办公室里，唐明拿着招标书，小心翼翼的看着吴安。
自从吴安把落岸的事情安排给他之后，他在城寨集团内部反而随之低调了许多，大多时间都是和吴安私下联系，这让吴安很是满意。
“我出席……”
吴安犹豫了一下，然后很快摇了摇头。
“我又和这个公司没什么直接关系，只是替我朋友打理，我朋友短期之内还是回不来，这项目就由你负责吧。”
这么大个项目，到时候三教九流的人都会来，吴安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一旦遇到一些眼熟的人，那就很容易闹出事情来。
更何况吴安打心眼里也没觉得这个标落岸能拿的下来，三无的小公司，连城寨的背景都查不出来，唯一能看到的充其量也就是交了保证金，要是这样的话项目被拿走了，那这招标也就太过于儿戏些了。
“好的吴董，只不过……”
唐明迅速的点了点头，而后则是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说什么，说。”
吴安不喜欢下面的人吞吞吐吐的，他现在对唐明也算是信任，试探这些过程大可不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吴安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