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吴安入住城寨之前，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少，王海似乎积攒了满腔的不满，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哪忘了？那好，我帮你想想啊吴城主。”
吴安平静点头，心里没什么波动，反而是对接下来王海能说出什么几乎了如指掌了。
“河内连环爆炸案，最后被定性为演习，死了差不多一百人，和你有关系吧？”
点了点头，吴安吐出了一个有字，然后就不再说话，但他这种不咸不淡的口气恰恰更加激怒了王海。
“你上位的那一次，城寨火并，横尸遍野，死了差不多三百人，和你有关系吧？”
眉头皱了皱，但吴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有。”
“好啊，好！”
王海的脸都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吴安，表情有些狰狞。
“那我问你，你做的事情，让四百人死在了里面，这是一个警察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吗？”
吴安看着王海的表情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微微扯了扯，然后才道：
“四百人啊，不够多，精打细算下来，差不多五百人，你的消息有些落伍啊王队长。”
王海一愣，紧接着愤怒更甚。
“吴安，你是不是以为你在这儿山高皇帝远，法律制裁不了你，你才敢和我这么放肆！”
他实在不明白，刚来的时候吴安的胆量甚至还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偷渡客，因为没有了他跟着，所以整个人都显得唯唯诺诺，当时的特勤小组负责人老黄甚至说过几次要把吴安换掉，都是他亲口回绝的。
这些事情王海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眼，吴安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王海心里在想什么，吴安却是似乎想在激怒他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是，就是山高皇帝远，王海，你过境不敢带枪吧，我枕头底下有枪，在这儿杀了你，你死也白死，城寨现在都是我的小弟，尸体一进红河，你这个人就算人间蒸发了。”
王海感觉自己背后没来由的冒出一阵凉意，看着吴安残忍却又有些戏谑的表情，他想起来来之前赵康最后嘱咐他的那些话。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来错了，或许吴安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在警校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了。
身为警察，王海本能对危机应对的方法就是想先吴安一步从他的枕头底下抢下枪，但他心里清楚，吴安只是嘴上说说，他要是动手了，那两个人的关系就全完了。
“来吧吴城主，动手，你如果觉得我的存在挡着你在河内发财，我现在就消掉你的档案，你杀了我，安心坐老大，怎么样？”
王海也豁出去了，一脸亡命徒的样子看着吴安，吴安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却是忽然笑了出来。
“王队长，现在你远比那些因我而死的人让我更加愤怒，但是我不会对你动手，却会对他们动手，因为他们是死有余辜，你不是，这就是我还是警察的底线。”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王海却是没有任何的放松。
“是因为我是王海你不杀我，还是因为我没罪你不杀我？”
王海还是有自信吴安不会对他动手的，但对别人，吴安就未必如此了。
“因为你没罪，当然，就算是有罪我也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只是形势所迫。”
吴安现在看起来强势，其实和那个几年前在警校和王海这位学长解释自己一千米没什么没有拿下整个警区第一的小伙子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时过境迁，两个人的位置不同，很多话就算说出来，对方也没法理解。
“形势所迫？形势有逼迫你当老大吗？”
王海这一次的口气倒不是嘲讽，反而是有点无奈，当年皇后的任务他本来不太想交给吴安的，上面也只是派他来沟通，却没想到，一番沟通之后，吴安偏偏还选择了最极端的方法。
“咱们两个就不必说假话了，即使从我现在的位置上看，皇后的重要性和优先级，绝对是在老家必剿的第一名的，这么大的任务，我到了这一步，谁会放弃我？”
吴安心里明白着呢，他现在为什么能这么光棍，和王海耍混？那就是因为他回不去了，混到这一步，他就是想脱身上面都不可能答应。
因为他死了几百人？这只是王海的愤怒罢了，上面要的是大局。
当年刚刚到河内那个连砍人都不敢的吴安是个好警察，但对上面没有任何作用，现在他手上一样也沾满了血，却是能得到上面的看重。
当然了，吴安这样满手鲜血的人不会是什么先进典型，从他坐上城寨之主这个位置那天起，吴安心里就清楚，自己或许再也没有穿上警服的机会了。
以后会有华侨优秀企业家吴安受到老家的接待，但不会有一个立功的特勤警察的表彰大会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吴安心里清楚。
尽管这王冠他未必想带，但到了这一步，谁也没办法。
“上面已经对你有了意见，你别以为这边就是法外之地。”
王海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想起了叮嘱他小心吴安的赵康，赵康的身份也不低，他的想法，可能就代表了上层很多人的想法。
“有意见？哪种意见？没有对我工作能力，就是搞情报能力的否定吧？”
吴安的表情有些讽刺，王海则是想了半天，然后才闷闷的道：
“没有。”
王海被吴安这么一说，细细回想起来，赵康说的那些话，确实未必有上面对吴安的工作不满的意思。
毕竟一百个卧底里能出一个吴安这样在地面上身居高位又搅风搅雨的都不容易，除了做事情越来越黑，吴安只要还在往老家送消息，就没有人觉得他的工作能力有问题。
“那就对了。”
吴安则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道：
“因为他们现在评判我的时候，用的是对警察的标准，可需要我情报的时候，他恨不得希望我统一河内，哥，想想清楚，我不杀人了，结局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