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调监控又是录口供。今天空气格外闷热潮湿,调监控往返两次,烦得人心情直落谷底。
确认了其他五个人的身份,顺便证明了邵清确实没参与斗殴。
念在祁灼是好意拉架,就只口头警告,再让监护人签个字就能走。
派出所冷气很足,祁灼和邵清坐在大厅一排满是圆孔的铁椅子上。
刚才警察拖进来几个撒酒疯的,其中一个躺在大厅地板上边嚎叫边扮演泥鳅,最后被四个警察拎着四肢扔进醒酒室。
观看完泥鳅撒泼,祁灼揉揉眼:“你不走?”
“热。”邵清言简意赅,他刚调了监控回来没多久,汗都没干。
“吃东西吗?我点个外卖。”祁灼弯腰刷着手机,“我爸一个小时才到。”
“不吃。”邵清说。
祁灼划了一会儿,疲惫地说:“我本来是出来吃烧烤……就吃了一串羊肉,就他妈被抓过来了。”
自投罗网,活该。
邵清更是无缘无故就过来了,如果祁灼没出现在门口,那个黄毛被打成什么样都与他无关。
这种自首式报警还带买一送一的。
祁灼感冒还没好,时不时打个喷嚏。
邵清躲他远点儿,面无表情地给王慧霞发微信。
一开始还是打字交流,到后来对面不耐烦了,甩来好几条语音。
邵清点开一条,把手机出音孔放在耳边。
“你那同学智障吧?”
声音刚刚好,俩人都能听见。
祁灼茫然地看过来。
“没说你。”邵清淡然道。他刚才忘了调音量了,这派出所又这么安静。
“我信吗?”祁灼反问一句,忽然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这一下把鼻子的伤口震开了,鼻血慢悠悠流出来。
“我操,有纸吗?”祁灼手背抵在鼻子下面。
“没。”邵清看他的血一路流到大拇指上,“我给你那包呢?”
“不知道,好像扔你网吧门口了。”祁灼说。
邵清只好跑到旁边屋里找警察要,再小跑回来,发现祁灼已经不在长椅上了。
“阿姨,洗手间在哪?”邵清问一个路过的保洁。
“直走右拐。”大妈给他指了个方向。
洗手间里穿出哗啦哗啦的水声,祁灼单手撑着水池,撩起水洗了两下,血还是止不住,流速一点儿不降。
水池壁上溅了不少血迹,水一冲跟凶杀现场似的。
“谢谢。”祁灼抽了几张纸按住鼻翼。
邵清刚才递纸时指尖沾上了血,他在另一个水池冲了冲。
过了片刻,祁灼把纸抬开,血液直接成股流出来,跟倒茶似的。
邵清上次看见这种倒茶式流鼻血,还是有人被打断了鼻梁的时候。
他皱眉问:“去医院?”
“没事儿,血多。”祁灼说。
忽然,一阵嘹亮的海绵宝宝英文主题曲响起,声源是祁灼的裤子口袋。
祁灼俩手都沾了血,这歌声太欢脱了,他有点尴尬地说:“你帮我……拿一下?”
邵清把他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写了“老子”俩字。
“你爸。”邵清说。
祁灼这会儿已经把左手擦干了,接过手机:“谢谢。”
但不等他接,那通电话就自己挂断了。
外面进来一个上身便服下身警裤的男人。
“刚进门就听见你搁这儿唱了。”祁警官面容严肃地往这边走。
但就在他看到邵清的一刻,面部表情动了动,好像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对儿子进行爱的教育。
祁警官马上放弃了,板了个不温不怒的脸进来。
“不是我是我手机……”祁灼低头抹着鼻血,“不是说半个小时之后来吗。”
祁灼也许该去查查血小板了,流的鼻血都够捐一次血了。
不等爸爸说话,祁灼继续:“哦对,这我同学。”
邵清只会撒那种搪塞性的谎言,让他现场飙戏他不会,再说这也没有飚的必要。
“以前认识。”邵清转头对祁警官说,“叔叔好。”
“唉,好。真巧啊。”祁警官点了点头,“以后可别打架了,怪危险的。”
邵清点点头。
祁警官转头对着儿子:“还有你。”
“嗯,知道,初犯从宽啊,回去不许揍我。”祁灼敷衍了几句,眼神在俩人身上来回瞟了几下,没再说什么。
按理说邵清在五分钟前就离开了,这会儿祁警官想教育儿子两句又碍着有同学在。
“叔叔我那个…先走了。”邵清往门口挪一步。
“折腾这么长时间吃饭了吗?门口就有家麦当劳,一会儿一块吃吗?”祁警官看样子是真想留他。
“不用,吃过了,谢谢。”邵清说。
“那行,下次有机会的。”祁警官笑了笑,“回见。”
“嗯。”邵清应完就马上离开了。
-
夜色渐晚。
祁灼坐在车里打字,他这次特意没坐副驾,怕被他爸一个眼神戳死。
-你
-他妈的
-打架不带我?
姬浩轩把一句话拆成三份来强调语气。
-带鸡撞人犯规
祁灼把这条发过去。
爸爸点了根烟:“动手就算互殴这事儿你不知道是吗?”
“忘了。”祁灼说。
“脑子给忘家了吧?”爸爸打开窗户,“再有下次,啊,等着。”
祁灼:“那说好了这是第一次,不许揍我。”
“说八遍了。”爸爸啧了一声。
祁灼起身把脑袋挤到前排:“你得答应不揍我,要不然我害怕。”
“不揍,没空。我还嫌手疼呢。”爸爸瞥了他一眼。
祁灼心满意足地砸回后座。
“晚上吃的什么?”爸爸换了话题。
“西北风。”祁灼瘫在后座上说。
“大夏天哪来的西北风。”爸爸朝窗外弹了弹烟灰,“回去冰箱里有饭。”
刚开学,中午社团纳新。活动在操场举行,有几个音乐类社团,弄得锣鼓喧天的,很热闹。
班里还留了几个人,聊天或者做题。
窗帘拉着,邵清半梦半醒趴在课桌上。
楼下人声沸腾腾的,街舞伴奏和相声快板噼里啪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