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还真说对了，他真不是我亲生的！”老人又提了一口气，“我对他的关心，也的确不够。可，我也有我的生活，不能全都是他啊！”
这位老人说的话，听着让人就觉得很悲哀。
老年丧子，这绝对是世间最惨的事。
可死的这位，却不是他亲生的。
这或许对他来讲，也是心灵上的一种释然。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让人在感情上无法接受，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命！
老人说完话，余一佳愣在了原地，她不知怎么接下去。
办公室的气氛逐渐变得更加阴沉了，让人心情更是抑郁。
“先和我们说说关于盛放的事吧！”秦川绕过了盛放已经死了的信息，“也要让我们对他有更多的了解，帮他去处理好身后事。”
老人叹着气，接过了冬阳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是我抱养的。”老人有气无力地道，“我和我老伴一直都没有孩子，无非就是想要找一个慰藉一下寂寞的晚年生活。恰好老家有人来，说有一户人家穷得揭不开锅了，那孩子生了也养不活，打算送人，给点钱就行。于是，我俩就动了心思，把那孩子接了回来，他就是盛放。他的户口是在农村解决的，又迁到了城里，所以对外没有人知道他是我们抱养的。就是吧，说出去有点让我老伴难为情，毕竟老蚌生珠，不太好听。不过，我们一直都没对盛放说过他是抱养的，他始终蒙在鼓里。”
农村这种事见怪不怪了，送养很常见。
“那——你们应当对他好才对啊！”余一佳发出质疑，“你们不是打算让他养老的吗？”
“嗐！指望孩子养老，我们还是草率了！”老人连连叹气，“这养孩子是真不容易啊！不过我们还是没把他培养的那么优秀，他总是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格格不入！也总是有负面情绪，这不是亲生的，还真不行！”
“什么叫不是亲生的不行！？我看，就是你们根本没打算用心栽培！”秦川脸色有变，他似乎是被触动了到了某个点，“既然过继给了你，你就应当认真对待！他的死，你们也要负责！”
“和我有什么关系！”老人瞪大了眼睛盯着秦川，“你这警察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啊！他的死，又不是我的错！”
“如果家长对他关切，他就不会在这条路上寻死！那么，也就不会被人盯上！你，当然要负责！”秦川语气严厉，“之前我还以为是盛放本身有问题，看来他所处的家庭更是有问题！不然，也就不会造就出这样的一个他！”
秦川突如其来的气愤，让其他人都有些感到不适，尤其是余一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火。
“你——”老人指着秦川，猛咳了几声，“无稽之谈！赶快让我签了字，就走了！我老伴还在家等我呢！”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是一个内心极其自我的老人，他的眼中根本都没有盛放，更从没把盛放当成儿子！
在面对这样的人，无论是谁，都毫无力气！
甚至，让人眼眶微微泛酸，眼中含泪。
秦川给余一佳一个眼神，让她把记录本拿着，带老人去认领尸体。
余一佳和那老人离开后，马晋鸣小声嘀咕着：“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至于谁这种待遇吧？”
“这世界什么人都能遇到，何况是一个老朽！”秦川冷哼了一声，“你还没见过，把自己亲生的孩子推下楼的妈妈吧？”
“啥！？”马晋鸣更是一惊，“亲生的啊！就推下楼？弄死了？她还是人吗？”
“大惊小怪！”胖小刘站在马晋鸣的身边，把手压在了他的肩膀，“在刑侦队呆久了，什么特例的案子都能遇到！这样的亲妈虽然及其少见，但却有案例可寻！”
马晋鸣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大门的方向，心中不是个滋味儿。
“还真是为盛放觉得不值啊！”马晋鸣小声嘀咕着，“在亲生父母的身边，即便生活可能苦一些，但内心至少是丰盈的，可在这样的父母身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盛放能生活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唉，突然觉得他真的挺可怜的。”
马晋鸣的这句话，似乎是触动了秦川的某个神经，他很意外的没有诋毁马晋鸣，始终沉默着——
“也不见如是。”冬阳从角落里走出来，对马晋鸣说道，“如果盛放在原来的家庭，说不定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至少，在这个家里，他的养父母把他供养到了大学，让他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他的养父母看似没有给予他更多的爱，可——说不定那已经是他们能够给予的全部呢？毕竟，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亲生父母以为把他送人就是最好的办法，养父母以为给了钱就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形式不同。一万个家庭，有一万个不同的悲哀，你又究竟能够同情多少呢？”
冬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秦川，在看他的反应。
秦川依旧没有说话，还是那副表情，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盯着某一处发呆。
“秦队？”马晋鸣小声喊着，“就这么让他签字走了？那——这尸体咱们怎么办？案子处理完了，就——火化了？连一个安葬的地方都没有，挫骨扬灰了！？”
“挫骨扬灰！？”秦川听到这个词总算是有了反应，他立刻抬起头，看着马晋鸣。
“不！”秦川回应着，“让他先签字再说，如果他的家人不管的话，这人——我管！”
秦川冷哼着，拿上了手机，出了办公室的门。
“秦队！？”马晋鸣喊了一嗓子，“你这是——何必呢？”
他最后的两个字秦川听到了，已经出了门的秦川，对自己的内心说道：“不是何必，是必须要做！只要有一线希望，绝对不放弃，这是我寻找秦安最后的底线！”
可实际上，秦川也只不过是被盛放的这段过往触动了，他下意识里把盛放和秦安的影子逐渐重合——
秦川快步来到余局的办公室，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推门就进。
“你什么毛病！出去！”余景龙抬头，紧皱着眉，“就没个规矩！”
“规矩是给死人的，我这个活人不需要！”秦川冷声说道，“刑侦四队现在处理的这个案子很棘手，恐怕要成立专案组！现在，我作为刑侦四队的副队长，特请您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