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厅坐满了人，闹闹嘈嘈地也不适合谈话。
几道菜上桌，林亦依只夹了两筷子尝味就没再吃，心里压着事，主要是帮对面男人夹菜。
“怎么样？味道好吧。”
赵盛微眯着眼没说话，扫她一眼又埋头拣菜吃饭，心里猜她能憋到什么时候。
等饭吃完，林亦依才拐着弯问，“…那个手链你还戴着吗？”
赵盛挑了挑眉，“怎么？想要回去？”
这么直白的说穿，林亦依反而不好说要，只虚虚笑着瞧他，“没有，只是想跟你说要好好保存它。
它是保平安的但不能见血见红。”
“哦？是吗？”赵盛不迷信，也不信这话，冷着脸仔细看她，“我没少杀鸡杀鱼，一点事都没有。”
“……”他是在抬杠吗？谁说是什么鸡鸭猪鱼了？
林亦依暗咬后槽牙，面上还要装得温柔，“不是这种，我的意思你明白，你到港市来肯定不容易，现在……”
“手链丢了。”赵盛不想和她绕弯子，直接打断她的虚假，“饭也吃完了，我该走了。”
“丢了？丢在哪了？”
林亦依瞬间慌神，蹙眉追问，“是无意间弄掉了吗？”
“我也不知道掉在哪，等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赵盛说的是实话，又不是全部，手链掉了又被他找到了。
像是为了让她死心，他又把衣袖挽起，露出手腕，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林亦依心里“咯噔”一声，想再说什么又无话可说，靠坐回椅背轻念一句，“掉了就掉了…”
送出去就不再属于她的手链，掉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她忽然觉得运动服拉链有些紧脖子，呼吸也有些不顺畅，拉下拉链露出里面洗的很旧的衬衣。
赵盛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去年给她买的，她还穿着，坚硬一上午的心这会又软了下来。
积攒多日的怨怼，似乎在这一眼里消散干净。
她好像过得并不如他想的那样好。
街上的年轻女性，不管有钱没钱都没像她这样朴实，光着耳垂，头上也没捆鲜艳丝巾发带，拿的包也是手工缝制的布袋。
林亦依坐了会，喝完杯里的柠檬茶叫来伙计结账。
刚刚还好好的天，一顿饭的功夫说变就变，阴沉沉地像是要下雨。
“我要走了。”
等不到对面男人的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笑笑，开玩笑地缓解尴尬。
“天要下雨了，鞋子会进水。”
出了茶餐厅大门，两人各走一个方向。
一北一南，还是原来的一北一南。
赵盛从来都不肯低头，自然不会回头，更不会说什么挽留。
林亦依问完要知道的事，还要赶回去完成下午的工作，脚步也是匆忙。
雨稀稀拉拉地落了下来，顷刻间又下大。
从这一刻起，云雨各分散，渐行渐两端。
......
换乘两趟车以后，雨势未停。
淋湿的衣服粘在身上格外不舒服，磨穿底的胶布鞋补过两次都还是会进水。
林亦依想着一会还要走路淋十来分钟的雨就心烦。
下车以后，她也没跑，反正已经湿透了，干脆淋着走回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头顶就多了一把伞，林亦依惊奇他的出现，语气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丁厉把伞撑在她头顶，又单手摁开另一把伞的开关，帮她侧挡风向。
林亦依不想蹭湿丁厉的衣服，缩着胳膊尽量不挨着他，她模样有些狼狈但眼里都是欣喜。
“可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时间？也太巧了吧。”
丁厉心里其实酸的要命，一心认为她跟茶餐厅里的男人或许是北边亲戚。
他清楚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故作轻松地开口，“我就是知道，也就是这么巧，快走吧，先回家。”
林亦依笑着点了点头，刚刚还为自己可怜，可有人来接她，那些自怨自哀就算不了什么。
伞都给她撑了，他湿了半边肩膀。
又因为走得慢，他和她成了一样。
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地方。
男人微卷的栗色头发被打湿，样子有些滑稽，跟甩水的方便面一样，不时弹着打一两颗雨滴在她脸上。
林亦依忍了好久，最后临到大门口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丁厉有些猜不透她怎么突然笑的这么开心，耸了耸肩也抿着唇看着她笑。
丁家大门口，撑着两把歪伞的人不往里走，就站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笑。
守门佣人看着被拉开的大门，又看向少爷和未来少奶奶，只念了一句神经。
这么大雨也不怕淋感冒。
……
二房卧房。
丁厉在客房冲完热水澡上来，穿着身浴袍坐在床边静等浴室里的人。
脑子里还回响着刚刚大门口林亦依说的那句话。
“eli,我们试试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他跟她相处一年时间才终于等到这句话。
中午他没有明确的身份，不好直接出现去过问林亦依的私事，现在他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男友，问她，她会说吗？
会不会生气他管太多？
那个黑脸男人他其实认识，分会新来的。
他跟林亦依都是北边来的，看情况是认识，但又是什么关系让她对他那么热络呢？
丁厉尽量把两人往亲戚熟人上面想，毕竟林亦依可没给他夹过菜。
林亦依舒舒服服地冲完热水澡，不由地感叹还是洋楼的设施好，她穿着丁厉给她准备的“童装”，大小还是有些不合适。
等她从浴室出来，丁厉已经等了好久。
她披散着柔顺长发穿他中学时候的黑色套头卫衣和运动短裤，明明是男人的衣服，穿在林亦依身上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与惊艳，也更加显得她娇弱可欺。
“洗好了？”
“嗯。”林亦依干巴巴嗯了下，没往他身边坐，总觉得孤男寡女坐在床上说话气氛不太对。
“亦依，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我是怕你后悔。”丁厉可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又擅自做主，“既然是你亲口同意，那以后我就是你未婚男友。”
“……”未婚男友？他怎么那么想结婚？
不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林亦依有些想笑，故作正经道：“事先说好我们先保持私下恋爱关系，不能在明面上。”
“等以后我们各方面合适以后再做长远安排。”
当她说同意的那一刻起，丁厉就想好了什么时候结婚，现在离12月还有10个月，他要争取早点订下。
不然本命年又要耽误一年。
林亦依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只等来男人的一个牵手和一个拥抱。
粗鲁又不失温柔，刚好被拉着坐他腿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彬彬有礼的男人怎么一下就变了个人一样。
丁厉还是笑着，抱她的动作是第二次，但又像是演练过无数次，腰身细细的一圈，还不够他臂膀箍一圈。
“亦依，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巧吗？其实是我在茶餐厅看见你和你朋友吃饭。”
他私自下的定义，不论是什么关系都只能是朋友，“怕你不方便就没过去打扰，回到家发现快下雨了，所以我又去车站等你。”
原来是这样，他怎么总是这样体贴，林亦依觉得刚刚肯定是她的错觉。
本来不想跟他提这些事，但他都看见了，林亦依也就没有藏着掖着。
稍微修饰了部分，编了部分，又把偷字说成了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