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好几条巷子，林亦依使出吃奶的劲最终追上了小个子，拉着她的背篓不松手，胸口起伏不断，气喘吁吁，等好一会儿缓过劲才开口问，“你跑什么？”
小个子满脸涨红瞪着发鬓微乱的美人，没好气道：“你追我肯定跑啊！”
林亦依被噎，不想和她扯没用的，她只想确认一件事，斟酌了一番用词，才问她，“你手里还有糖果之类吗？”
捏紧手里的一口莲塑料糖纸。
听到她只是想买糖果，小个子神经放松些，但还是很谨慎，“没有，买糖果不是该去供销社吗？”
林亦依：“……”故意装糊涂？
看林亦依的神情，小个子知道骗不了她，但也不放心和陌生人交易，想了个招，神秘兮兮靠过去，“糖果我这有，普通的9毛一斤，好的1块2一斤，不要票，但是今天不凑巧卖光了，你要急在这等我会，我去给你匀半斤，多了可没有啊。”
等美人松手老实在这等她，小个子肯定一去不复返。
小个子凑近说话，林亦依就一直在细细打量她，不放过一丁点儿细节。
当林亦依发现了她后脖颈衣领里的白皮肤，心中的猜想瞬间坐实，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话，不知道躲藏在何处的人，从周围冲了过来，不等她们俩反应，直接反剪其手扣住了她们。
林亦依从一波震惊到另一波震惊中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押送进了派出所。
挣扎不开，扭动反抗只会更加难堪，一路上林亦依只要求做了一件事，帮她围巾拉高遮住脸。
林亦依坐在审讯室，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运气就这么背？
她啥事都没做就被抓了？
清楚自己没有干违法乱纪的事，但就是控制不住的心虚忐忑。
瘦长脸的中年警察和年轻男警察共同审问她。
“老实交代，姓名，年纪，哪里人？你的犯罪动机？”
林亦依抠着手指强行镇定，“我不是坏人，没有犯罪，林亦依，18岁，京市人。”
脑子再不清楚，也知道进了派出所，不好好交待清楚问题，人家肯定不会放她走的，林亦依有问必答积极配合。
年轻警察：“进来的都说自己没犯罪，劝你最好坦白从宽，争取个宽大处理，你们这条线，我们早就盯了很久了，倒买倒卖，挖Z本Z义墙角，看你岁数不大，干的事可不小。”
“什么挖资本墙角啊？我又不是没脑子，怎么敢做这种事。”林亦依猜测他们肯定是很早就盯上了小个子，自己刚好在收网当天凑上去，抓了个连带。
就她这个普通人都能发现小个子的不寻常，吃这碗饭的警察，人家能不清楚？蠢而不自知。
痩长脸警察和年轻的对视一眼，“你不敢？你还是条大鱼，和你接头的人可全交待清楚了，你是她的上家，她只是个跑腿的。我劝你不要报侥幸心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加不会漏过一个坏人。”
骗鬼呢，和她同时进局子，她才说几句话，小个子就交待完了？
靠意念传播不用口述？
林亦依知道警察是炸她，套她话，“你们说盯上了很久，那就很明显能发现她到底和谁多次见面，我昨天才搬进城里住，今天就是凑巧出来转转，碰见那个人在巷子里和人说话，等我过去他们就跑了，我看那个人掉了东西，捡起来发现是糖纸，就想问她哪里买的，然后追过去，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后面的事你们也清楚，我就是个路人。”
人家警察盯了一路，林亦依就半点没敢遗漏任何事情，讲的清清楚楚，生怕被当作包藏事实真相的同犯。
她明面上的行为的确如此。
怕警察同志不相信，林亦依直接把裤兜里的糖纸递了出去，“你们看，我就嘴馋问问，真的和那个人半分关系都没有。”
瘦长警察见她说的和盯梢时候没有出入，继续问话：“你京市人怎么到了泽县？”
“我是下乡到赵家屯当知青，然后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他在城里上班。”这年代不是城里户口或者没工作，是不能在城里久待的，到哪都要介绍信，从哪来因为什么往哪儿去。
人口流动监管很严。
“因为他年纪比我大7岁，结婚比较晚，着急要孩子，所以……”后面的话大家都懂，男人结婚晚让妻子来城里造孩子，林亦依就没再说下去，“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们打电话到赵家屯问问，一问就清楚。”
把事情原本交代清楚，警察就出去打电话核实情况，林亦依被关在审讯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望着那小铁窗饿得肚子叫，门才被人打开。.七
不过不是放林亦依走，而是让她通知家里人来领她。
林亦依刚扬起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通知？怎么通知？
打电话给运输厂然后厂里放个大喇叭播放某某请到派出所领你媳妇？
给镇上打电话她不怕，因为她不住镇上，核实就算问到村长，村长是大伯。
而给厂里打电话找人就是不行！
除非她不住在厂里家属区，厂里几千号人闲言碎语都能骂死你，谁好好没事能被抓进派出所？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进局子，这么多人都不抓，咋就抓了你？还得让家里人签字领才放人？
肯定这个人就有问题，形迹可疑。
其实很多时候事情真相并不重要，主要是大多数人都爱看热闹，少数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澄清也还是会惹一身骚。
人云亦云，要是再有小人使阴招借此砸了赵盛的工作饭碗怎么办？
她喝西北风去啊！
人在社会上，哪里会不遇见几个小人？结几个仇人？
林亦依装出害怕神情，语带哽咽，和年轻警察装可怜，说出自己的担忧，往厂里打电话通知家里人就会闹的人尽皆知，对她和家里人都影响不好。
明明她没干违反乱纪的事情。
可传出去闹开了，到时候她怎么出门见人？这时代女人的名声很重要。
警察同志也理解，但相关规定就是需要监护人签字，林亦依就是不说家里人在哪个厂，事情也就只能僵持着。
大家都耗着比耐性。
直到年轻警察要下班回家，林亦依才想出一个办法，让他帮忙带个纸条到某街道家属院楼下守门大爷。
警察同志也的确热心肠，没有要继续坚持打电话通知，帮了林亦依的忙，总不能让她蹲一晚上看守所吧。
里面可什么都没有，但什么人都有。
守门大爷拿到纸条，眼神也不大好，看不清字，见是穿警服的人送来的，连连答应保证完成任务。
也不在屋子里躺着，就铁大门旁边坐着小马扎等赵盛，非要第一时间送到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