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啧啧称奇。
贵女贵妇们更是一脸崇拜，视为偶像。
谁说女子无用的？
谁说女子没有价值的？
看，一个弱女子，出嫁前，卖掉自己，让娘家弟弟娶到了媳妇。
出嫁后，卖掉自己的五个女儿，让小妾的儿子娶到了媳妇。
娘家和婆家都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伟大使命，她是大功臣啊！
谁家要是生了这样的女儿，或者是，娶了这样的媳妇，那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呀！
果然，她的故事天下无敌，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
多么励志呀！
这等于是告诉天下女人，不管手上的牌有多烂，只要努力，只要牺牲，最后终将获得幸福和圆满。
云盈袖得意地遥望苏婳，目光挑衅。
苏婳轻嗤一声，缓步走上前去。
她跳上才艺台，目光清冷地望着云盈袖，问：
“那五个女儿，后来怎样了？”
云盈袖一愣。
后来怎样，她怎么会知道？
总之，大团圆结局就行了呀。
谁特么还管后面？
原本正热火朝天议论着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伙竖起耳朵，认真聆听后面的故事。
有人大声道：
“那五个女儿那么懂事那么听话，好人有好报，后面肯定很幸福呀！”
“对对对！一定非常幸福！”众人纷纷附和。
云盈袖根本就没关注后面。
五个女儿幸不幸福，关她屁事？
她达到目的就行了。
但，既然大伙想听幸福，那就幸福呗，反正没人知道后续故事。
她扬唇一笑，道：
“正如大家所言，好人有好报，五个女儿那么懂事，怎么可能不幸福？”
苏婳勾唇冷笑：“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卖掉，能幸福？如果能，你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亲娘把你们给卖了？”
众人：“......”
的确，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卖掉，怎么可能幸福？
见大伙一脸的若有所思，苏婳接着道：
“事实上，这个故事，我也曾听说过。而且，后续故事，我也知道。”
此言一出，大伙一脸激动，迫不及待地催促苏婳讲述后面的故事。
云盈袖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大声吼道：
“苏婳，这个故事是我先讲的，这是我的故事，你想抢走吗？”
“没有啊。”苏婳一脸无辜，“你想多了，我抢你的故事干嘛？又不能当饭吃。故事还是你的，只是，我把后半部分故事补足了，送给你，让你的故事变得更完整，不好吗？”
“快讲快讲！”大伙急吼吼地催促。
他们只想听故事，才不管故事是谁的呢。
苏婳敛容，目光渐渐变得凝重，不急不缓地讲述起后面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小，长相一般，那个伟大的女人是想把五个女儿全都卖去勾栏院的，因为那里给的价钱最高。
可，五个女儿不争气啊，面黄肌瘦也就算了，养养还能养回来，可五官长得实在太普通了，勾栏院是做皮肉生意的，五官普通，还是孩子，要来干嘛？当祖宗供养呀？
无奈之下，那个伟大的女人只好将五个女儿贱卖。
两个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一个卖给残疾人做童养媳，一个卖给老男人做填房，还有一个则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云盈袖讲故事的重心都在那个伟大的女人身上，提到她将五个女儿全都卖了，只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并没有讲五个女儿的去向。
其实想想也知道，被卖，能有什么好去处？
可刚刚云盈袖讲这个故事时，一直都在烘托那个女人有多伟大，弱化了五个女儿的存在感，所以大伙并不觉得五个女儿有多惨，甚至还觉得，在哪活不是活呢？卖了她们能养活同父异母的弟弟，是非常值得的。
这就是宣传的侧重点不同了。
站在五个女儿的立场，这分明就是个巨大悲剧。
而且还是五个悲剧。
为了养活小妾生的儿子，将自己五个亲生女儿推向火坑，这是人能干的事？
可云盈袖，居然将这么可怕的事，当做美德宣传，这种风气一旦助长，女人还有活路吗？
在场的男人们没太大感觉，但是女人们看向云盈袖的眼神全都变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为了达到目的，颠倒黑白，把女人往死里坑啊。
苏婳接着往下讲：
五个女儿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活下来，得知母亲正在千方百计四处寻找自己，她们很感动，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当初卖掉她们，也是身不由己。
然而，等她们满怀期待，终于和母亲团聚时，母亲却向她们要钱。
当初被母亲卖掉后，她们生活艰难，经历一个比一个惨，好几次差点就活不下去死掉了。
那时候，她们举目无亲，父母便是她们的精神支柱。
她们始终坚信，父母是爱自己的，卖掉她们是迫不得已的。
看，父母不是千方百计找到自己了吗？
可，母亲一张口就要她们为弟弟筹备娶妻的钱。
这实在是太难了。
首先得有彩礼吧？
其次得有房子吧？
办酒席得要钱吧？
有了孩子还要养孩子。
得，养孩子是后面的事，先不计算在内。
光是彩礼，房子和酒席钱，对她们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她们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怎么可能拿得出这笔钱？
当她们将自己的困难讲给母亲听后，对外人低三下气拼命讨好的母亲，一改自己的温柔做派，对她们又打，又骂，又逼，骂她们是贱人，废物，养她们何用？
说得好像曾经养过她们似的。
那个伟大的母亲还给她们下最后通牒：
一个月内，要是筹不到这笔钱，她就死给她们看。
最后，五个女儿被逼无奈，只好去筹钱。
听到这里，一个贵女忍不住出言追问：
“她们是怎么筹钱的？”
“问得好！”苏婳不答反问，“如果你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个，你会怎么筹钱？”
贵女摇头：“我想不到。”
正因为想不到，所以才要追问啊。
苏婳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全都纷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