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怀好意
这天晚上,从江筱易口中知道她是一次过，只是后面补拍了个别镜头的乔伊，总算是熄了去片场探班的心。
——天知道她这半个月过得有多煎熬！
按理说深知这个圈子有多爱捧高踩低的乔伊,应该早就熟悉了剧组玩的冷落人的小把戏，她甚至可以断言，但凡江筱易一个没绷住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第二天必定会有关于这人“片场失意”的娱乐头条。
然而江筱易像口无波古井，无论外界怎么变化她都淡定如一,反倒是劝她要稳住的乔伊崩了心态,几次想要央求自己母亲问问吕导,把江筱易叫去剧组却晾在旁边那么久是个什么意思。
“这下总能安心了吧。其实我大概能理解导演为什么会这么做。”
披着一头湿发的江筱易用毛巾慢慢吸着水分,“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拍摄习惯，我本来就是半路进组，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上节奏，要是没有个缓冲就开始拍，估计会变成片场里返工最多的那个。”
“但要是说得太明显……”
无奈地笑了一下,江筱易的未尽之言很明显：这种不管不顾的冷落都能让他们心生嫉妒，要是知道导演关照她给了足够的学习时间,怕是很快就要流传起江筱易攀上吕导的小道消息。
乔伊心知肚明，可依旧气得不行。
“好吧。”她暗自气恼了一会儿,接着像最近一直做的那样,给江筱易说起了自己今天又学到了什么。
江筱易静静地听。
剪辑对于她而言是个陌生领域,乔伊的解说更多时候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带着满满的个人风格，但还是让江筱易学到了一些东西。
乔树彬和吕汨是两位风格和审美都大相径庭的导演,但不得不说,在对于美的看法上,两位导演有着共通之处。江筱易感觉自己就像是带着A卷的答案去做B卷，虽然题干不同，可知识点都是那些。
把两边结合着看，白天里一些看不懂的来自吕导的操作，此刻都有了答案。
“我感觉比起拍戏，还是当导演更快乐。”
乔伊小心地泄露了自己的愿望，“那个，我是说，假如啊，你先别当真……就如果有一天，我要筹备拍自己的电影了，你能来当女主角吗？”
“好啊。”
江筱易一口应下，“而且我不是已经拍过你导的电视剧了吗？”她说的是《推理故事》，“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真要拍得太烂，萌萌导演哪里舍得把位置让给你。”.七
那可是她老公的圆梦之作，分量没有那么轻。
“诶，是吗？我也觉得自己拍得挺好的。”
自信心瞬间爆棚的乔伊挺起了胸膛，她知道自己父亲爱搞挫折教育，今天抓着她念叨好半天为的是让她尾巴不要翘起来，可是人嘛，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
特别这夸人的还是江筱易，那就更爽了。
两个人又聊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话题的跳跃程度堪比上一秒在赤道晒日光浴，下一秒就飞到南极抓企鹅。
乔伊没注意到自己的唇边一直带着笑，视频挂断后才想起来揉揉脸，笑得太久肌肉都僵了。
唉，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她叹口气，拿着笔记本靠在床头，翻出从头到尾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郎骑竹马来》，试图用同样的画面配上不一样的BGM，剪出风格不同的视频来。
兴趣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剪江筱易和自己的粉色泡泡视频，是目前乔伊学习剪辑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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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红尘》这部电影有着明与暗暗暗好几条线，叶棋然的江湖恩仇录放在表面，剩下的那些，全靠演员们在拍摄时自己补全。
吕导直接和众人挑明，要是演得太差没有那个感觉，他就会在电影里面直接删除整条线——什么，你说这条线上还有其他演员的戏份？
那可太不幸了，谁让你们摊上了这么个妖怪。
他甚至点了叶棋然的名来举例，说就算是影帝，要是演得差了，也只能等电影上映后在荧幕角落里扣自己的身影。
“吕导，我演得也没有那么差吧。”
叶棋然知道导演这是杀鸡给猴看，毕竟整个片场，他的年龄资历，还有脾气都最适合被宰的“鸡”，“我感觉我最近经常超常发挥，我可是记得之前和您合作时，总是演一半就被叫停。”
坐在旁边凑热闹的江筱易抿嘴直笑。
从她初次登场完美落幕后，吕汨对她的偏爱就放在了明面上。别人要靠着演绎剧本来增加戏份，她特立独行，靠着独美撑起了一条贯穿整部电影的线。
江筱易成了江湖这一概念的化身。
发生在叶棋然等人身上的爱恨情仇，继而引发的一系列动荡，所产生的影响最终反馈到了江筱易的身上。
其他演员鲜衣怒马快意人生，江筱易惊艳登场；其他演员颠簸流离家破人亡，江筱易目露迷茫。
她是一面镜子，映出红尘里的众生相。
故事的最后，叶棋然放下一切归隐山林，相对的是江筱易随身佩戴的玉环被黄沙掩埋，谁也不知道这位令人记忆犹新的江湖第一美人去了何方。
说实话，这部电影里属于江筱易的画面并不多，大都是些惊鸿一瞥，能否带人入戏全靠那一双眼。
偏偏她这人的眼睛又格外有戏，混在群众演员里都能被人瞬间发现，再就移不开视线。
江筱易：所以怪我咯？
她配合着其他人的情绪，摆出了适合的表情，等到拍摄再次开始，这以导演为中心搭建起来的包围圈就会自然而然地散开，到了那时，江筱易就能坐回自己的椅子歇一歇。
有些人看出了吕导对江筱易的青睐，试图和她多说话拉进关系，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乔伊。
没办法，乔伊和江筱易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属于针尖对麦芒，好不容易剧组里面就只有江筱易一个，这时不来说乔伊坏话，还要劝她别和乔导的女儿对着干吗？
“我听说乔伊很喜欢在片场耍大牌，之前戏拍到一半说太冷了，放了整个剧组的鸽子。”
来人恰好挑了个江筱易知道内情的八卦来打开话题。
她微微一笑，并不接话，眼神里带着几分鼓励的意味，让对方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更多谣言，有些听上去就是胡扯出来的东西，硬是带了乔伊的名，让江筱易憋笑憋得很辛苦，肠子都要打结。
这个在片场颐指气使，还逼着别人给自己削苹果的傻子到底是谁？
说得有板有眼，好像拿着水果刀的主人公就是她本人——咳，就江筱易所知，乔伊最讨厌的就是苹果，即使是她妈妈亲手熬的水果羹，都要把苹果粒挑出来再喝。
“吕导叫我，之后有空再聊。”
江筱易给出了个无可挑剔的理由结束对话，到了晚上的固定视频时间，她把白天听到的谣言以笑话的形式讲给了乔伊听，两个人一起笑了好半天。
“你这算什么。”
乔伊把自己特意复制到记事本保存的小论文读给江筱易听，“我们家姐姐——说的是你噢——为什么那么善良，乔伊在圈里口碑那么差还愿意带她玩，《同一屋檐下》带着乔伊骑马羡慕死我了，难道姐姐是用眼瞎换了美貌吗？”
之后是数段各有重点的控诉，这人或许会和季与松有共同语言，在他们的视角下，江筱易是被乔伊迫害的小可怜。
“看得多了，我都要以为自己接近你是不怀好意了。”
乔伊吐槽，悄悄在心里补上她确实是不怀好意，不过怀的是另一种意。
“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筱易摇摇头，脑海里浮现了她被叶棋然推荐给导演后拍完了第一场戏，离开时在离片场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裹成了一颗球玩雪的乔伊。
冰天雪地里，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乔伊快要和雪融为一体。
一时间都让人搞不懂到底是谁在玩谁。
她后面打听了一下，在乔伊以怕冷为借口拒绝下保姆车的那天，之前一直跟在乔伊身后的宫女之一肚子疼，疼到站不直身子。
像宫女这种边缘角色属于消耗品，一个不行就再挑一个顶上，根本不存在为了等你一个群演调后拍摄时间。
偏偏乔伊那天的任性让这个群演迈过了换角的槛，顺顺利利地以宫女身份活到了最后一集，甚至因为乔伊从公主变成了女皇，她跟着水涨船高，拥有了更多的镜头。
事到如今，江筱易也不知道乔伊那天是想消极怠工，还是想帮别人一把。
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想要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秘密，长长久久地放在心里。
乔伊也有一个秘密不能告诉江筱易——她办了新手机号在视频网站注册了个小号，专门发自己剪辑的CP视频，每天一上去就能看到不少网友在为绝美爱情流泪。
无比骄傲的乔伊给这些评论挨个点赞，没办法，她的剪辑技术就是这么好，好到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和江筱易是命中注定要相亲相爱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