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锡起身拉开凳子,等她进去。
眼里含笑样子,让沈吟舟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是不是,应该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她只敢自作多情地想象着,或许有一点点喜欢……
“你怎么还会唱戏?”贺言锡好奇。
沈吟舟回神,笑容清浅:“我妈妈喜欢听,我跟着瞎学的,不算会唱。”
贺言锡点点头,看着她,有些不太明白,她怎么又有点失落的样子?要怎么才能让她心无旁骛地,纯粹地开心起来呢?
铃声响了,见他坐着不动,沈吟舟问:“你下节没课么?”
贺言锡下意识点头:“有啊。”然后发现自己挡路了。
搓搓脸提神,起身前转了下指尖的笔:“笔借我用用,周三还你?”
“好啊。”沈吟舟跟他并肩走出教室,笑着挥挥手,“我去四楼上课,先走了,回见。”
“嗯,回见。”贺言锡跟着扬起嘴角,挥挥手。
沈吟舟上了两层台阶,再次转身,看着他时,有些紧张:“每层楼的开水房里都有一次性纸杯,你感冒了要多喝热水……我,我看你包里,没有保温杯。”
贺言锡微怔,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
他仰头看着她,笑着说:“好。”
那笑容,让她想起六年前高中校园里的贺言锡,笑容张扬而耀眼。
转身的瞬间,沈吟舟敛去笑容。拍拍胸脯长松一口气,眼中只剩下不确定的慌乱。
是她会错意了吧,任何人被人关心的时候,即便只是出于礼貌,也会开心地道谢吧?
沈吟舟,只是一个笑容而已,你不能再这么没出息了。
而且,说好了昨晚找你拿甜枣,最后不是也没来吗?她这样告诫自己。
沈吟舟又想起昨晚排练结束后,回宿舍时,遇到同样在等电梯的叶晓婉。
她们在大学至多算是点头之交,过去的经历让叶晓婉每次见到她后都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怀,但她不想接受,总是推诿着。时间久了,叶晓婉也察觉到她无意结交,也就作罢了。
昨晚,是一年多来叶晓婉头次走进寒暄,先是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沈吟舟答:“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叶晓婉不介意她的冷漠,闲聊着陪她走进电梯:“刚才我陪郑向东打球来着,跟贺言锡一起,不知怎么就聊起你了……哦,好像是贺言锡主动问的……”
她没有过多描述那些过往,只三言两语表达一个意思——贺言锡在打听你。
为什么呢?沈吟舟想起来了,贺言锡也问过她,身体怎么样了。
所以,她以为突然走近的距离,其实是贺言锡的善意促使的?所以才会在谣言事件时让夏子谦给她道歉,所以才会在她提前离场后赶过来找她……
沈吟舟从小见多了走心的、不走心的同情,她甚至惧怕着同情。
而贺言锡在同情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昨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重复着前天的噩梦,梦里关于顾城和罗雨珊的情节少了很多,多的是罗雨珊和裴嘉年的撕打,还有两对有情人在历经分分合合的折磨后终成眷属的画面。
这些思绪始终困扰着她,让她刚才面对贺言锡时都放不下心里的包袱。
一步步踏上台阶,过了转角,又情不自禁停住脚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以己度人了。
贺言锡的初衷,也许只是关心朋友而已,那一点点喜欢应该是有的,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欣赏,还上升不到男女之间的感情。
他不是叶晓婉,没参与过当年的事情,他的关心没有愧疚的杂质。
她就这么否认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也太片面了……
想到这,沈吟舟突然很想回去跟他补充一句——这几天烟也要少抽一些,咳嗽会加重。
走回转角的瞬间,沈吟舟缩回脚步。
她看到罗雨珊了。
贺言锡目送沈吟舟过了转角,才准备去二教。
转身就看到罗雨珊在他身后几步之外,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或者说挑衅。
刚才的温和荡然无存,他的五官清冷凌厉,不笑时,确实有种生人勿进的震慑感。
罗雨珊勾勾嘴角:“我可没打算偷听,只是路过而已。看来这个女生挺会讨你欢心啊?感冒了~要多喝热水~”
她故作夸张地模仿着沈吟舟的声音,加了些娇嗔。
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贺言锡只觉得矫揉造作,令人生厌。
“她应该很崇拜你吧?你应该很享受这种被仰视的感觉吧?”罗雨珊步步靠近。
直到自己的身子几乎贴着贺言锡,凑到他耳边低语,红唇微张:“你不觉得自己卑鄙么?你是真的喜欢她么?亏她处处维护你,刚才还关心你,你只不过是享受被她捧着的感觉罢了,是吧?我给你造成的伤害有这么大么?你都需要利用别的女生来走出情伤了?”
“罗雨珊。”贺言锡不退不进,两手插兜。
说话时,眼中尽是冷意:“你长了几颗痘痘,最近很焦虑呀?还是内分泌失调?亦或者,性生活不和谐了?跟你搞破鞋那人呢?今天忘了喂你吃药么?呵……是那人还没和他女朋友分手啊?他舍不得了吧?你呢?睡不着觉吧?自甘下贱的滋味儿,爽么?”
‘啪’的一声,整条走廊都安静了。
是罗雨珊动手了,巴掌落在贺言锡侧脸,留下鲜红的印记。
她高扬着下巴,眼眶泛红,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特别爽~”
贺言锡用舌尖在口腔内顶了顶被打的发麻的那侧脸颊,嗤笑一声,直接走人。
“贺言锡你不是男人!你窝囊废!被戴了绿帽子你连屁都不敢放!!”罗雨珊歇斯底里,追着贺言锡离开的身影还想纠缠。
鞋跟将她绊倒,贺言锡也始终没有回头。
沈吟舟没想到会目睹这样的场面。
罗雨珊靠近、贺言锡不闪不躲时,她双手颤抖着,大脑直接推翻了刚才的一切积极想法,前两天折磨她的梦境似乎是要照进现实。
他们亲密耳语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直到那个巴掌将她唤醒,事情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接下来的一连串谩骂,她已经可以想到那些听到的人在茶余饭后,会用怎么样难听的措辞,议论贺言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