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荣光让沈照之振奋,更加努力的学习,尽力不给师父丢脸。
天道酬勤,他又是半妖身份,天生就带有修为,随时可以激发,才几个月,就小有成就,人人就都赞他成长飞快。
师父对他也称道有加。
唯一头疼的是,他现在的水平,还不足以控制狐狸的身形,尾巴和耳朵依旧常常冒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控制。
所以他很少出门。
但他也一直幻想着外面的世界,想象其他跟他一样大的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某天,沈照之跟着师父到了钦天监,看到门口有另一个小少年,和当初的他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前等候。
他可能比沈照之大两岁,穿着一身黑衫,高一些,长得也很俊朗。
今天师父第一次没有教他修炼,而是叫他自己找地方练习,然后把那个小少年带进了塔楼里。
沈照之瞬间就开始不安了。
这个男孩是谁?为什么师父亲自带他进来,是要收他做另一个弟子吗?
作为“唯一”的幸福感被破坏,担忧之下,他尾随着师父进入了塔楼。
塔楼有好几层,沈照之在一楼闲逛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敢上楼,准备离开,就见二楼闪过一阵刺目的红光。
紧接着,是少年凄惨痛苦的喊叫。
在好奇的驱使下,沈照之轻手轻脚的爬上了阶梯。
又是一道红光闪过,他下意识缩起脑袋。
他趴在栏杆上,看到房间里摆了各式各样的祭品,地面画着他看不懂的法阵。
那个少年躺在法阵中心的木板床上,双手双脚被分开系起。
这画面就像是……要把他当牲畜宰了一样。
大国师站在一旁,握着他的杖子,口中念念有词。
第三道红光闪过,少年的脖颈和脸上突然出现黑色的纹路!他猛烈的嘶喊,身体不住挣扎,但根本挣脱不掉。
大国师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年最后大喊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红光渐渐消失了,少年身上的纹路也随之消失。
沈照之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只觉得恐惧和害怕,掉头就跑。
才一转身,就见刚刚还在屋内的师父站到了自己面前。
他发现自己了!
沈照之一个胆怯,扑通坐到地上。
师父会怎么样,惩罚他吗?和对那少年一样折磨他吗?
然而都有没有……师父只是温和的将他拉起来。
“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他问。
“一些黑色的纹路。”沈照之诚实的回答。
“那是蛇纹。”大国师解释,“是锦鳞蚺的纹路。”
“什么是锦鳞蚺?”沈照之睁大了眼。
“锦鳞蚺是淫蛇,那孩子命格被锦鳞蚺所缚,长大后疾病缠身,不能融于世事。”大国师叹了口气,“其实他是当朝四皇子,皇上命我为其医病,可一直没能成功,孩子也跟着遭罪。”
沈照之的心里泛起几丝同情。
原来是治病,这么大费周章的治病,师父真是好心人。
“可皇上不是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儿子吗?”沈照之问,“这是四皇子,那三皇子呢?”
大国师敏锐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淡然道:“三皇子现在还没有出来的必要。”
沈照之没有听懂,只好奇的继续问:“那四皇子为什么没有公开于世人?”
“因为他和三皇子一样,他们两人身上都有怪疾。”大国师轻声道。
沈照之懵懂的点头,心想皇帝运气也太差了,连着生两个都有病。
但他随后也忘了这件事。
他每天除了修炼,就是来看这跟他差不多的怪胎少年。
他听闻师父找皇帝讨要少年过来照顾,没有成功,心里又是酸酸涩涩的。
不用“治疗”的时候,少年有时会跑出钦天监,去往京南的小花园,沈照之便也好奇的跟着去。
这里是京城各家小公子,小千金和伙伴们玩耍的地方。
有树荫、花草、凉亭、蜜水和点心,是一个少见的不分贫富贵贱的童年天地。
但沈照之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再大一点,贵贱就立马分明了。
他注意到那少年从不上去玩,只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看到他们玩得疯的时候嘴角也有一丝丝笑意。
切,还不是自己想去玩被嫌弃,有什么好笑的。
他自己坐在离少年不远的地方,不耐烦的翘着二郎腿。
这时其他孩子正在玩什么……老鹰捉小鸡。
一人当老鹰,一人当母鸡,剩余的人当孩子,孩子要避免被老鹰捉到。
真弱啊这些人,如果他去做老鹰,一会儿就把他们全抓了。
……
沈照之陷入回忆,突然间,身旁少年猛地站起来,掉头朝远处飞奔。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迎面砸了个正着。
正中脑门,疼得他头昏眼花。
“怪物,怪胎!”另外几个孩子捏着石头走过来,恶狠狠的盯着他,“我们都听爹娘说了,你是妖怪生的!”
“我,我不是!”沈照之慌忙否认。
“还不承认?”为首的大块头男孩道,“你和刚才那个跑了的都是怪胎,怪胎和怪胎才坐在一起!”
谁愿意和他坐在一起了,这不是没地方坐吗?
沈照之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他不是怪胎,他是大国师的弟子,是沈家的后人!
“老大你看!看他的头!”一个孩子突然嚷起来。
孩子们都望过去,只见沈照之的头顶不知何时冒出了两只毛茸茸的白耳朵!
糟了,没控制住!
“真,真是妖怪啊!”这下大块头吓得手上石头都掉了,“快跑,别被他吃了!”
他们一边跑,一边回身用力把手上的石头往他身上砸,以攻为守,生怕他冲过来吃人。
沈照之砰砰吃了好几下,愈发委屈生气,突然爆出一股灵力墙,将石头全部隔在外边。
有几个孩子看到这画面,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喊着妖怪妖怪。
守在一旁的小厮丫鬟连忙上前来把孩子们接回去,也胆怯的看着沈照之,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明明委屈的是他,受伤的是他,他却无人安慰。
多年后沈照之回忆这一幕,都觉得,他毁了其他孩子的下午,其他孩子毁了他的孩童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