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闪烁而过的人间画面，叫连城看了都有些眼花，看了好久，他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才是拉少年进来的入口。
坐在众生镜前的连城有些郁闷。
还有些难过。
再看看木讷僵硬的少年，连城就更愧疚了。“对不起，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他自己被关在了这里，居然还把无辜的人一块给拉了进来。
可真是太对不起他了。
便是要拉也应该带他家人一起才是。
皓天：“？”你礼貌吗？
少年没有回复，他只是垂着眼，安安静静地坐在镜子前，宛若魂魄不在。
连城瞧了一会，看出究竟，“你是不是魂魄不全？”
连城的记忆里，只有魂魄不全才有此情况。他大着胆子伸出手指点向了少年的眉心，“我就看看哦，不会伤害你的。”
话间，元神之力探入，清楚地抵达了少年的灵海。
一眼就看到了残破不全的三魂七魄。
连城禁不住吸了口气，“就这么个灵魂，居然也能够转生吗？”
流域叔叔这个冥主当得太失职了。
按理来说，他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以这个灵魂的残破程度，在还没有进入轮回门前，它就先散了。
如今转世之后，也因太过破碎，所以成了五感缺失的孩子，从一出生就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嗅不到，更说不得。
以经验来说，这样的孩子活不到周岁，早年就会夭折。
眼前的小哥哥能够活到八岁，家里人必定是废了不少心血。
这每一年，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心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家人应当也在修补着残破的三魂七魄，可这样的残魂，即便是轮回转世也要千年以上才成。
如果是在人间修补，那所需的精力与心血就更多了。
什么人的灵魂会被打碎成这样。
连城很好奇。
连城从少年的灵海退出，盯着木讷的少年宽慰道：“不要担心，等我们出去遇到娘亲就好了，她有灵魂树，肯定能够帮你修复灵魂。”
虽然这么破碎的灵魂，连城也不知道有没有修补的机会。
不过人总要有希望的。
然而少年也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连城目光落在众生镜前，琢磨许久，准备一座座试试，他伸手欲要进去，可耳旁不知道传来了一声声音。
“以元神之力。”
连城闻声微惊，看向了四周，可根本没有发现其他人在，便是少年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根本没动。
连城奇怪，“听错了？”
“这是混沌主神的神器众生镜，你要用元神之力去认主。”
“谁？”
“你把我从未来捞了过来，还问我是谁？”
连城小手抖了一下，看向了少年，可少年根本没说话。
“不用看他，看他也没用，不过是一具躯壳。”
“那你在哪呢？”连城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可年幼的他想不起来是谁。
“你不会想见到我。”男声淡淡，带着嘲弄，“你既然无意之中帮了我一把，那我也助你一次。摒弃杂念，以元神之力延伸空间，可感受到神器之力。”
连城听着男子的话，忙跟着把元神之力延伸开，他一开始也不会，闭上眼睛用力地皱着眉头，可许久都用不上劲，小家伙泄气地说：“不行呢。”
可突然间，身后有一只手贴了上来，随着力量引导，连城迅速进入状态，感受着磅礴的神器之力，以及充斥在它之中最为关键的混沌之力。
“以你的力量去吸收它。”
温和的男声循循诱导，指引着他一步步去做，连城听着他的声音，心神完全沉浸在这神器之内，心底禁不住在想，他到底是谁呢？
许久，众生镜内人间时光倒回，一闪而过一张连城熟悉的脸。
如果小家伙见到，肯定会认出来。
那是已经消失的燕归。
然而此时的燕归不过是一缕微弱到不能微弱的残念，他看着在虚无空间内昏迷的少年，伸手把他推回了镜子里，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这地方，已经不该回来。”
话音落下，那最后一缕残念也消散在了天地间。
虚无空间内，只剩下连城一人，以及正在与他融合的神器之灵。
——
虚空境。
容九跟白凌等人已经成功撑过第八道天雷，可连城还是没有出现，第九道雷劫更是迟迟未落，似乎还在酝酿着。
高空的空间入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四方盒子，以及簇拥在盒子左右的十万神魂。容九等人脸色十分凝重。
“这是什么东西？”
“神器，众生相。”
“这是混沌主神的神器。”风神微微变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东西早随着主神陨落消失了，就是他在世时也很少看到他使用。”
风神抓耳挠腮。
死神跟土神也满是惧色，“这东西可比罪渊之地可怕多了。”
“既是神器，你们为什么怕成这个样子。”流域问。
“神器也要看什么神器，这可是天生地养的众生镜，每一座镜像空间后头就是一个人间，往年触怒天罚被打落凡间的诸神，就是被这个东西打下去的。”
“轮回？”
“是跟轮回相似的东西，不过它只有观赏的作用，是混沌主神用来观察人间动向的，也能及时观测到天灾天难。”
“那他怎么没提前观测到自己，居然连神界都被灭了。”流域童言无忌。
风神道：“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可能是这流火来得猝不及防，主神没防备，还有一种可能。”
流域挑眉：“是什么？”
“众生镜只能观测人间，不能观测神界。”
“你说得倒是有点道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十分融洽，可流域话锋一转，便问：“那你说说，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要怎么出来？”
风神一噎。
半晌，风神禁不住想，出来做什么？这众生镜很明显就是出来护主的，现在出来，那岂不是要被第九道天雷劈成灰。
不过风神也不敢说。
他想了想，说了一个他颇觉得意味深长的回答：“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