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淮初所说,禾瑭是个很低调的人。
从初初写文,到某天她作品火起来、漫改、翻拍,再到现在转行当编剧,月落乌啼四个字在圈内,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但也仅限于这个身份。活跃在大众眼里的,用她读者的话来说,只有月落乌啼的作品,而非她本人,任何关于她私生活的消息,几乎没出现过。
和林淮初谈了一场恋爱,大概是这些年来她最高调的一次。
采访视频一出,两边粉丝都炸开锅。林淮初这边,惊讶他神秘女友竟是多次的合作编剧之余,疯狂地搜寻月落乌啼相关的信息,想从二次元网络里窥探一番他们的生活,可惜未果。
禾瑭这边,祝福声偏多,称最喜欢的作者和他们的男神在一起,也算了却书里檀越和锦玉的遗憾结局。更甚有个读者发文表示,自己先前就猜到林淮初的神秘女友就是自家大大。
网友自嗨的同一时间里,禾瑭正在房间里接林淮初的电话。
那头林淮初的声音,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这样说,你不会生气吧?”
禾瑭语气平淡:“你觉得呢?”
林淮初暗暗地叹气:“我本来也不想这么高调的,但是这半年我看到网上不断有人在猜我女朋友的身份,把那些人的星座、生辰八字、性格爱好什么的都匹配上了,还配一些乱七八糟的照片,我怕你看了心烦,想着索性公开,反正你从没在媒体前露过面,没人知道月落乌啼就是禾瑭。而且”
“而且什么?”
他口吻郑重起来:“而且我们以后,肯定是要见你父母的,你爸本来就不喜欢我的职业,我不想让他觉得,我连公开那个人是你的勇气都没有,委屈了你。”
他越说越不自信,不仅声音渐小,连脑袋也不自觉垂下去。
禾瑭忽然就很想摸摸他。她拿好手机,凑近屏幕,喊他抬头。
林淮初随着她的话音抬头,屏幕里,是她红润微弯的嘴唇。
她亲了他一下,隔着屏幕。
“没有委屈,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哪怕这一年里,我甚至没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陪你?”
禾瑭摇头,“成年人的爱情,不比学生时代。后者可以风花雪月,可以肆无忌惮,而前者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上,我们有各自的事业,爱情不是牵绊的理由。好的爱情,是锦上添花,我不需要你百分百的陪伴,我需要的,是在剩下的百分之几十里,你对我,有百分百的真心。”
林淮初掩着眼睛,笑出来,“何止百分百,是千分千。”
“大小不都一样?”
知道她的态度后,林淮初放下心来,转而问起她父母的看法:“你爸妈,应该知道我俩的事了吧?”
“知道了。”
“他们说什么了?”
禾瑭思考半晌,表情略微纠结,“你想听原话吗?”
猜到大概不是什么好话,林淮初还是点头。
禾瑭把禾渊的原话告诉他:“我爸说,‘禾瑭,领着那个男人,给我滚回来。’”
林淮初手一抖,把电话挂了。
-
许霁曾说过林淮初,无论什么岁数,他总有一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狗胆大得很。
初中那会被他爸压去一个私立学校考试,他不愿意,开考前从老师和他爸眼皮子底下溜走,后来被抽了一顿也欢快得很。上学时期参加户外活动,百来米又高又陡的攀岩墙,他二话不说扛上装备开始爬。大学还没毕业,龙潭虎穴般的娱乐圈他也敢只身闯。后来加入国际志愿者,沙漠敢钻,海底敢潜,丛林也敢住。
同为男人,许霁嘴上老损他,心里却是敬佩他的。
然而,一向胆大包天的林淮初,却在见老丈人前瑟缩了。
凌晨两点,大冬天的,许霁愣是被他轮番轰炸吵醒。
电话打来好几个,吵醒身边的女人。
他回了条信息过去,安抚好女人,等她重新睡过去才穿衣出门。
许霁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要睁不睁的眼睛,异常愤怒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
到了前边花园,看见路灯下穿着单薄,徘徊不前的男人。
许霁过去,看眼时间,脸色比冬夜的风还要寒,“两点二十分,你最好有要紧事。”
林淮初见着他像见着救命稻草似的,扯过他的手臂,急切地问:“徐福记,我明天要去见禾瑭他爸,怎么办?”
“明天?”
“不,今天。”
许霁终于睁开眼睛,“见她爸你不去睡觉,在外面乱蹿什么?”
林淮初有些颤,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我有点怂,想找你取取经。当时去你老婆家,她爸妈什么反应?对你什么看法?”
许霁言简意赅:“还不错。”
“就没对你有半点不满。”
“没。”
本想来取经,现下受了刺激,林淮初仰头望天。
许霁踢踢他的腿,“你老丈人对你哪不满意?”
林淮初长吁一声:“我猜哪哪都不满意。”
“不至于吧,论脸,你长得不丑,论钱,你也不是没有,房子车子都是现成的,物质上面,你已经过关了。”
林淮初颓唐地坐起来,“这些他们家都有,老爷子嫌弃我的职业。”
“工作而已,你想多了。”
“如果你女儿以后也找了个娱乐圈,你乐意?”
许霁摸摸鼻子,迂回地答:“只好人品好,洁身自好,什么职业都可以。”
林淮初半信半疑,想起什么,又嘀咕:“你说,她姐夫是军人,老爷子能接受军人,为什么不乐意接受演员?”
“这两者有可比性?”
林淮初怒目瞪他。
许霁还是困,出来时什么也没带,拿过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倒一些在掌心,拍在脸上。
清醒几分,才说:“不管怎么样,去见人的时候自信点,你干的是正当职业,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活。想娶他女儿,就把决心表给他看,真诚些,拿出点气魄,想想你这些年做的事,哪个不比见老丈人惊心动魄多了。”
林淮初塌下肩膀,双手交握,拄在大腿上,“以前再怎么惊心动魄,承担结果的,总归只有我自己,现在不同,多了她,要考虑结果应不应该由她承受。你结婚了,这种顾虑不会比我少。”
许霁应:“确实,但你怎么知道,你认为不该她承担的结果,她却乐意去担呢?淮初,同甘不共苦,这种爱太自私,想要长久,有些苦,就必定要一起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