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周三的课外活动时间，十一位被抽中的学生被叫到实验教室里做公开课的实验演练。
公开课的授课老师是刘易，按照教学计划到时候要做的是操作难度比较低的小车测速实验。
胡峥若的脚伤刚好，走路还是有些别扭，陈时和她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桌子旁，整理将要用到的材料。
何晴曾经把胡峥若描述得有些偏激，但日常生活中的胡峥若并没有极端行为，她看上去很文静，做事也很认真投入，实验过程中一丝不苟，很少言语。
即使她的手心还是被包扎的状态，也仍然要求要自己动手做实验。
陈时递给胡峥若一串纸带时，无意间瞥见了胡峥若手肘的擦伤。
讲台上的刘易还在顺讲课流程，陈时低声问了句：“那天，你不是故意摔墨水瓶的吧？”
胡峥若很快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愣住了，眼里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时笑了笑，接着偷偷告诉了胡峥若一个秘密：“那天你撕试卷的时候，我也在一班教室里，只是你没看到我。”
胡峥若神色有些动容，却仍然有些不解，问：“你那天没去上体育课，去了我们班教室？”
陈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接着说道：“那个时候我记得墨水瓶是放在过道旁边的，你脚伤还没好，我记得走的时候听到你叫了一声，不像是在发脾气，更像是——”
陈时指了指胡峥若手心的绷带以及手肘处的擦伤：“像是你走出去的时候摔倒了，带倒了墨水瓶，摔在地上的时候手肘破了，手心不小心碰到玻璃渣。”
胡峥若扯住纸带子的手停顿了下来，她低低说着：“故意还是不故意的，分那么清有什么用？他们都说我一考砸就发疯，我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干什么。”
胡峥若侧过头看着陈时：“上次年级考你考得比我好，物理单科高我十三分，我不服气。”
陈时没想到胡峥若连其他人的分数都记得这么清楚，问：“你记得我的物理分数？”
“我每次看见数字就很难忘记，”胡峥若撇撇嘴，稚嫩的脸上写满倔强，“我不服气，所以我想主导完成这个实验，你愿意吗？”
陈时盯着胡峥若的手看：“我当然没意见，但是……你的手可以吗？”
胡峥若很郑重地点点头。
接着胡峥若又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一组。你不想跟周封故一组吗？”
陈时被噎住了，问：“为什么你觉得我要和周封故一组？”
胡峥若很自然地回答：“其他女生都很想跟他有接触，我看得出来。”
“嗯……”陈时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那节体育课，我是除了你自己之外唯一的见证人吧，可能我们之间有缘呢。”
胡峥若向来一丝不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很罕见的属于小女生的玩味笑意，“所以你那个时候为什么在我们班。”
陈时抬头看了看讲台旁站着的周封故，“来你们班找人还个东西。”
胡峥若捕捉到了陈时的目光，问：“你跟周封故是朋友？”
陈时低下脸，摇了摇头，“不算是。”
胡峥若难得话多了起来，她指着周封故身上那件校服外套说道：“那个时候墨水瓶摔在地上，他那件衣服没少遭殃，我找他道过歉，也说过要帮他洗，他倒是不当回事儿。”
不当回事儿？
也不知道当时周封故为什么专门跑过来说是陈时洒上去的。
这人真坏。
公开课前的实验演练一共有两次，毕竟这个实验学生们平时也做过很多次，不担心会出太大的错误，学校便安排在公开课的前一天再进行一次演练。
那天陈时由于班里老师拖课，是最后一个到达实验教室的人，她从前门走进去，却看见最后一桌的位置上，站着的不是胡峥若，而是周封故。
她下意识看向讲台上的刘易，刘易却一脸淡定地说着：“怎么还不过去，抓紧时间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
而刘易身旁的胡峥若也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陈时走到周封故身边，周封故十分理所当然地朝陈时抬手：“记录本带了吗。”
陈时没拿书包里的实验记录本，站在远远的桌子对角边上，问：“你怎么在这？”
“我是连海的学生，为什么不能在这。”周封故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没有放下手，右手手掌仍然朝陈时摊开，见陈时没有动作，便又挑了挑眉。
“同学，实验需要，配合一下。”
陈时不情不愿地掏出记录本摊开在桌面上，问：“胡峥若为什么跟你换位子？”
周封故很专注地低头记录下实验得出的数据，语气不咸不淡：“那你为什么当时偏要选跟胡峥若一组，躲我？”
其实周封故的质疑是很没来由的。
陈时说着：“我没有。”
“陈时，我再问你一遍，”周封故将本子和笔放在桌面旁，侧着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你为什么躲我。”
陈时怀疑自己仿佛出现了幻觉，她在周封故的眼里竟然看到了某种类似于疯狂的偏执意味。
但那抹色彩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陈时回答：“我没在躲你，我只是想帮帮胡峥若。”
“是啊，”周封故的语气越来越凉，“你谁的忙都愿意帮，确实是转世雷锋。”
他们两个人的位置在最后，刘易刚好也在讨论事情，没有人看向他们这边，周封故凑到陈时耳边呢喃了一句：“但是陈时，你躲不掉我。”
很快，刘易拍了拍手让大家往讲台上看。
转眼间，一切恢复正常，周封故抬着头仔细听着刘易说话，看上去仍然是那个他人眼中冷淡克制的优等生。
课间，一班教室，胡峥若抱着试卷穿过稍显拥挤的走廊，她脚步放得很慢，脸上仍然维持着平淡如常的倔强样子，后门有几个吵闹的男生呼喊着跑了进来，差点和胡峥若迎面撞上，她下意识抬手撑在一旁的课桌上，偏头一看，发觉自己的右手手指刚好盖在周封故的习题册上。
周封故正在草稿纸上算出一个答案，他抬头看了胡峥若一眼，说了几个字：“挡住了。”
胡峥若低头，看见自己按着的地方恰恰是周封故要写上答案的填空侧。
她站直身子，将手指抬起，“不好意思。”
“没关系。”周封故说出的话还是一如往常没什么感情色彩，他继续低着头写字，好像对班级里的任何嘈杂声音与来往人群都不甚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