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可以算是每个学期最闹腾、堪称最生机勃勃的一天。
在这一天，许多学生撒丫子跑进教室与许久未见的伙伴寒暄调侃，许多学生亮出新买的小物件准备迎接新学期，还有更多的学生，才刚刚开始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起来。
刘小亮一行人算是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冬日下午阳光正好，后排数人一齐奋笔疾书，你抄我语文我抄你数学，场面很是热闹。
等陈时到达班里已经是傍晚了，她放下书包，拿出书本一本一本整理码好，便去收英语科目的寒假作业。
死马当活马医，作业基本上就算是乱涂了几行也能勉强交上，陈时一排一排走过来，有人拜托她先去收后面的人的作业，有人恭喜她上次期末考考了第一，而走到刘小亮跟前的时候，刘小亮喊：“马上马上！”
他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陈时，抓着笔慌乱写字的手一顿，又重新抬头看了陈时一会。
陈时以为刘小亮是在怕自己生气跟老师告状，“怎么了，我没生气，你写吧，我待会再过来收。”
刘小亮却恍然大悟眼前的陈时有了什么差别，“课代表，你以前那个刘海，真的留得太多余了。”
“？”
报道当晚便开始了这学期的第一个晚自修，陈时抱着英语作业去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英语老师大概是在楼上的五班坐班。
这时正是下课时间，刚开学，大家心里的精力怎么闹也闹不完，似乎一切都很新鲜，楼道里也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陈时抱着一堆作业本很安静地走在楼梯上。
走到五班要经过十一班，而十一班门口的走廊照样聚着一堆站姿随意说说笑笑的人，其中有些熟悉的面孔，比如高应，周封故却好像不在里面。
冬天的夜里很暗，而教室里的灯光有一些从窗口透出来，隐隐笼着整条走廊。
经过十一班的时候陈时步伐下意识加快，柔光有几秒照在她的侧脸，那抹白一晃而过。
“唉，那女的长得还行啊看起来。”
“这谁啊，以前没见过。”
高应看了陈时一眼，笑得很没心没肺，对着身边的几个男生说着：“你们认不出来了？三班的陈时啊。”
“我靠，那个期末考第一的那个？”
“我记得她以前好像不长这样吧——”
“以前好像刘海很厚的，还戴个眼镜。”
陈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也没戴眼镜。只是她的步伐变得更快了，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不适感觉。
一米，两米，她就快走到对面的六班了，而这时周封故忽然出现在十一班的前门门口，靠在门边上，眼神很尖锐，对着高应众人：“说什么闲话呢？”
高应知趣地投给他一个八卦的眼神，然后示意周围人闭嘴。
陈时不自觉停了下来，周封故看着她，说：“过来啊。”
愣在那干嘛。
陈时走向周封故，怀里的作业本却滑了几本下来，掉在地上，周封故又说着，“走路不看路么。”
他却主动走了过来，在陈时面前半蹲，捡起了那几本作业本放回陈时怀里，陈时从没体验过周封故蹲在自己面前的视角，她甚至可以看到周封故头顶的黑色发旋，和低头时挺立的鼻梁。
就好像数学里的三视图，被观察物体从主视、俯视、左视三种视角看上去，画出来的图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每一个视角都是物体本身，组在一起才有了完整立体的存在。
周封故的主视和俯视看上去也很不一样。
被观察物体周封故站了起来，问陈时：“抱着这堆破东西要去哪？”
才不是什么破东西，这是英语寒假作业本。
陈时回答：“五班。”
或许在刘小菲抽屉里的那些闲书中，书里的小言男主会温柔一笑，说着“女孩子怎么能拿这么重的东西呢”，随后接过女生抱着的作业。
但是周封故可不会这样，他的表情好像有种越看陈时越不顺眼的感觉，陈时后背下意识有点凉，甚至想问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来来往往的三楼学生都觉得陈时眼生，有些人不免回头看了几眼，周封故抬起手指挑了几下陈时额前的发丝，陈时双手抱着作业没法阻挡周封故的动作，“你干嘛啊，发夹都要掉了。”
“赶紧交完作业赶紧下楼。”周封故又把陈时头上的发夹拿手一拨，移了回去，话里是赶她走的意思。
陈时想不明白。
周末陈时跑了一趟书店，按照自己记忆里买了两份初中毕业时候做过的初升高教辅，难度不大，算是入门，也只是为了给周封故和柯凡打一点基础，做提前招生题目的时候思路更开阔一些。
毕竟连海出的提前招生题有一部分带着高一阶段试题的味道。
周一陈时把其中一份给了柯凡，柯凡抱着教辅像抱着宝贝，“课代表你就是再世菩萨！”
陈时又把另一份也递给了柯凡，“你到时候去楼上给周封故吧。”
“啊？”柯凡不解，“你们吵架了？”
“不是……”陈时也解释不来，“就是觉得他应该不太喜欢在三楼看见我。”
柯凡：？？？？
学校对于提前招生的训练工作还没有结束，每周五下午放学后，未来要参加提前招生考试的五十位学生被留下来参加模拟考试。
考题的难度和提前招生的差不多，陈时不敢再随意拿高中解法去做，小题还可以蒙，大题是不可以再列高中式子了，她刻意把速度放慢了很多。
考试位置是按期末考成绩排的，陈时坐在第一排最左边，周封故呈对角线，在最后一排。
周封故是前几个交卷子的，他又是只做了自己会的题，不会的就完全不看了。周封故交完卷子走出大教室，却没离开，站在门口直直看着坐在第一排，在草稿纸上画了很多圈圈的陈时，眼神意味明显：我知道你做完了，给我出来。
陈时交卷走了出去，问：“做得怎么样？”
“老样子。”
“那教辅做得怎么样？”
陈时问到点上了，周封故嘲笑式地说着：“年级第一想送本书怎么还要麻烦别人来送，架子够大的啊。”
陈时的表情是很单纯的疑惑：“你不是不喜欢我去三楼吗？”
“说你笨还真的也是不太聪明。”
周封故不咸不淡看了陈时一眼，又说着：“那里面的题还行，就是比起初中的做起来要花时间一点。”
陈时点点头，“对啊，高中就是比初中费力气一点，我以前高一的时候……”
开口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陈时卡带了几秒，周封故投来怀疑目光：“你高一的时候？”
陈时善于逃避，但转话题总是转得很生硬，情急之下她拉住周封故的衣袖，“先走吧，在教室外面待久了老师会看见的。”
“陈时。”周封故任陈时拉着自己，说话却有逗弄意味，“你和我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吗，还怕老师看见？”
陈时只觉得周封故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够不正当了。